這場上，除了趙凝，還有一個人也是相當的糟心，他就是胡禪。

    他都豁出去了，本以為定能讓任青云出個大丑，以報小時候經常捉弄他的“奇恥大辱”，誰知道這伙人就知道吃吃吃，一點上進心都沒有，看得他是直皺眉頭。

    程雪坐在人高馬大的杜嘟嘟邊上，要什么就讓他幫忙，這頓飯可謂是吃得舒服愜意，通體舒泰。

    等眾人吃完后，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看著外邊的燈紅酒綠，這些精力旺盛的小子們，又嚷嚷著要再出去逛逛。

    趙凝和胡禪是真怒了，他們倆因為心中藏事兒，這頓飯吃得美滋美味，好不容易等人吃完了，以為要開始正事了，沒成想這群傻缺還想著玩樂呢。

    趙凝拍了拍桌子，大喝道：“你們這是來干什么的？”

    “這個我知道，吃飯來的！”程雪趕緊舉手回答，完了還仰起頭一副求表揚的姿態。

    其余人也點頭附和，什么任青云，什么小倌，都被他們丟到九霄云外去了，仿佛他們之前什么也沒干，所以說啊，少年的心思你別猜！

    場上眾人俱是一副勾肩搭背，一副要去領略一番聲色犬馬的夜生活的樣子，唯有胡禪，大聲道：“我們是來找任青云的！”

    他這一聲高呼，宛若黃鐘大呂，一下子就喝醒了場上眾人，他們撓頭，口上訕訕道：“對哦，差點兒忘記了，嘿嘿！”

    這聲大喝，不僅喝醒了那些險些沉迷玩樂的少年們，還讓推門進來結賬的掌柜心中一驚，不禁問出聲道：“不知各位找任青云，所為何事？”

    他也是看這些人稚氣未脫，沒什么威脅，定不上那等窮兇極惡之徒，所以才貿貿然問了出口。

    趙凝示意眾人不要出聲，場上頓時一靜，她自己跟掌柜道：“我們找任老師是為了學堂的事兒，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哦，你們是他的學生嗎？也沒聽過他去任課了呀！”掌柜捋了捋胡須，搖頭道。

    飛來峰小學堂對外界還是保密的，里頭孩子一個個的都是長老峰主后代，所以門派對此還是慎重的。

    “是最近才上任的！”趙凝趕緊含糊過去，而后繼續問道：“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啊！”掌柜笑呵呵道，他仿若解釋一般：“他經常來我們酒樓吃飯，所以有幾分交情，但也就止步于此！剛才聽你們說，便忍不住問了一嘴，希望你們勿怪啊！”

    聞言，趙凝神色難掩失望，就在眾人以為要自己去茫茫人海中尋找時，程雪突然出聲道：“爺爺，您的意思是任老師今天沒來您的酒樓是嗎？”

    掌柜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小娃娃，身材嬌小，看來只有兩三歲的樣子，嘴上還啃著個蹄髈，口齒不清地同自己說話，有時吃得急了一旁的少年還給擦口水，整一個奶娃娃樣！

    他想到自家還在喝奶的孫子，不禁放松了心神，笑著道：“你說的沒錯！”

    “那他常去的青樓，爺爺知道不？”小丫頭擦了擦肥爪子，對著盤里的蹄髈直接上手了。

    “哈哈哈哈，你個娃娃，恁地心急，怎吃得了這蹄髈，讓爺爺給你拆了！”見她這憨態，掌柜不由心一軟，出口道。

    而后他便上前，手一揮，將盤里的大膀子拆了個零碎，一看就是個中老手，動作熟練得很。

    程雪歡呼一聲，拿了塊最大的往嘴里塞，邊吃邊道：“爺爺好厲害，比我爹還厲害！”

    程立可從來沒給她拆過蹄髈！

    那掌柜呵呵一笑，擺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

    見他倆聊得熱乎，趙凝趕緊給小丫頭使眼色，程雪這才一拍腦袋，道：“糟糕，差點兒忘了正事，爺爺，你知道任老師現在在哪兒嗎，我們找他有急事兒呢！”

    這會兒那掌柜簡直將她當成自家孫女，所以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道：“平常這個時間，他應該正在仙芳樓吃酒呢！你們現在就要找他去？”

    “是的！”小丫頭一口氣將盤里的蹄髈吮了個干凈，然后擦了擦手，一副要走的樣子。

    “你這副樣子，不好進仙芳樓吧！”掌柜語重心長道。

    “沒事兒的！”小丫頭小手一揮，毫不在乎道。

    掌柜還想再勸，他實在不想這么點大的小娃娃，跑去青樓那種地兒，那里魚龍混雜，萬一被有心人拐走了咋辦。

    可不等他再開口，趙凝便上前付賬，拉著小丫頭就要離開，他只好囑咐道：“看緊點啊！”

    而后再對程雪道：“有機會再來，老朽給你親自下廚！”

    小丫頭已經被杜嘟嘟抱在懷里，她攀著杜嘟嘟的肩膀，朝掌柜招手，喜滋滋道：“我會的，爺爺說話算數哦！”

    掌柜笑呵呵地將人送了出去，程雪揮別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人，然后看著趙凝道：“凝姐，我們現在去哪兒？”

    趙凝聞言，翻了個白眼，大家勞心勞力的，這是為了誰，正主兒卻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樣子，看了就讓人生氣。

    然而她剛剛也算立了大功，所以趙凝還是按捺住了一走了之的沖動，只是沒好氣道：“當然是去仙芳樓啊，不找任青云了是嗎？”

    “對哦！”程雪一拍杜嘟嘟的腦袋，道：“差點兒忘了！”

    杜嘟嘟：“……”

    于是，一行人向仙芳樓出發，一路上吃吃喝喝，把小丫頭樂得找不著北。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很快，他們就晃蕩到了仙芳樓。

    仙芳樓身為北溟坊市中的夜店第一樓，此時已經張燈結彩，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看來就算是修士，也是需要夜生活的！

    程雪一行人最大的也才八歲，但可能是伙食委實不錯，個個長的人高馬大，若不看骨齡，還真以為是新弟子集體下山開葷來了。

    所以當他們一出現在此地，就有專門迎客的侍者迎了上來，穿著倒還算正常，一邊領路一邊給他們解釋：“我們仙芳樓中的姑娘，分為上中下三品，敢問客人，青睞哪種？”

    這些人哪里進過青樓，被唬得一跳，齊齊后退一步，顯得趙凝格外突出。

    她輕咳一聲，裝作老成道：“上品之姿，要價幾何啊？”

    她雖是女子，但仙芳樓不僅是男人的極樂之地，也是女人的銷魂窟，所以接待的侍者見了她，并無異色。

    只是這話一出，卻徹徹底底暴露了她這個門外漢的事實，上品姑娘（小倌），并不能單純以爐鼎的眼光視之，想讓他們接客，是需要他們過目后方可應承，自由度極高。

    并且這價錢嘛，當然是雙方共議，一般不接受靈石交易，而是直接出靈物。

    侍者掩唇而笑，解釋道：“上品姑娘，需要雙方同意才能應允，所以客人若想見識下她們的風采，還請往樓里稍坐片刻！”

    聞言，趙凝有些羞惱，但很快就平復下來，淡淡道：“如此，請帶路！”

    侍者將他們領上樓，眾人嘻嘻哈哈間，不免左顧右盼，見里面也設有大堂，其中絲竹之聲不絕于耳，有客人圍坐一堂，時不時傳來陣陣叫好聲。

    程雪還是由杜嘟嘟抱著，仙芳樓并無年齡限定，所以這兩歲的奶娃娃進了此處，也沒人管。

    畢竟，兩歲的娃娃，能做什么，而青樓的隱私保護還算嚴密，也不會讓人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他們被人領到上了樓，一扇扇繡門并排而立，侍者將他們領到走廊最深處的一扇門前，自己進去請示后，才出來將人領了進去。

    一行三十人，甫一進入此門，便覺眼前一閃，他們一腳踏入一間大殿，看著富麗堂皇，應是有空間陣法。

    且待他們進去后，耳邊的絲竹聲全部消失不見，場上也無人出聲，耳邊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侍者亦無言，向他們行完禮后，便出去了。

    殿內頓時安靜下來，程雪讓杜嘟嘟將她放下來，甫一落地，她便噠噠噠地跑向一處，原來那里正咕嚕咕嚕煮了一鍋獸奶，不愧是夜店第一樓，服務果然周到。

    眾人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害臊，出來嫖還帶著奶娃娃，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傻叉行為！

    就連這些人中臉皮最厚的胡禪，面色都有些微微發紅，他輕咳一聲，道：“當務之急，是應該找到人！”

    聞言，趙凝又一拍腦門，裝客人裝習慣了，都忘了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

    眾人俱是反應過來，然而待他們環視一圈后，發現此處別說門了，連窗子都沒有，所以，該怎么出去找人呢？

    一群人站在原地，抓耳撓腮，也想不出辦法來，杜嘟嘟拉了把椅子坐下，其余人也有樣學樣，這些人坐在一起，商量了起來。

    大殿頓時熱鬧起來。

    一旁奔向獸奶的程雪，心中高興極了，她雖跟著眾人下館子吃了一頓，但不喝奶，她總覺得不夠圓滿，如今正好，彌補了她今晚的遺憾。

    小丫頭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碗，從鍋里盛得滿滿的，而后開始牛飲起來。

    正當她喝得開心時，突然，殿內有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我選好了，就選那個喝獸奶的小娃娃！”

    聲音雌雄莫辨，卻莫名有些瘆人。

    其余人俱是一愣，停下交談，大殿內頓時落針可聞，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別人以為他們是來那什么的。

    如此一來，剛才那人說他選中了，瑪德該不會選中了程雪吧，她只是個孩子啊！

    眾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杜嘟嘟語無倫次道：“不行不行，她不行，你選我吧！”

    其他少年人也跟著附和道：“選我！選我！”

    他們可是聽說過有些人的癖好很是稀奇古怪，不會遇上那種喜歡幼齒的變態吧！

    此時此刻，眾人的想法空前統一起來，絕不可以讓人帶走程雪，不然，他們該怎么同呈陽老祖交代？

    程雪的心思卻似乎不在這身上，她吸溜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獸奶，看著鍋里剩下的，有些意猶未盡道：“你能讓我吃完嗎？”

    聞言，對方似有微微不耐，但還是按捺住了，懶洋洋的聲音又響起：“可！”

    于是，場上只剩下小丫頭哧溜哧溜的吸奶聲，其余人看著她恨鐵不成鋼，現在是喝奶的時候嗎？

    趙凝他們剛想出聲，便發現自己開不了口，有人用法術讓他們失聲了。

    幾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同伴眼中的焦急，對方來歷不明，不知是敵是友，他們這才明白毫無準備地前往一個未知之地，是多么危險的一件事兒！

    然而，不待他們悔恨，程雪便端著碗走到他們這里，開口問道：“你們誰要喝奶的？”

    神經大條的人，哪里都有，此時便有那不知今夕何夕的少年，嚷嚷道：“給我喝一口，看你喝得這么香，小爺都饞了！”

    這人就是當初程雪剛回來時，跟趙凝嗆聲，最后認慫的那個少年，他一把接過程雪手中的碗，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程雪眨了眨眼睛，笑著道：“好喝吧！”

    “好喝！”那少年抬起頭，大聲贊道，程雪又朝他眨了眨眼，他不禁疑惑，撓頭道：“你眼睛怎么了，咋的，抽筋了？”

    聞言，程雪簡直想把碗摔到他臉上，她只是個兩歲崽崽，都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這人長得人高馬大的，卻不成想是個傻大個，都火燒眉毛了還是這副憨相！

    小丫頭冷哼一聲，道：“我不高興，不跟你走了，你選我也沒用，我還沒選你呢！”

    這話，卻是說給那道聲音的主人聽的，那人也接收到了她的不滿，不由蠱惑道：“小丫頭家家，看都還沒看呢，你喜歡的樣子，我都有哦，果真要拒絕？”

    “況且我又不要做什么，談談風花雪月而已！”

    “聽說，你們在找人，說不定我能幫上忙哦！”

    聞言，眾人有些心動，這人看著在仙芳樓中還有點地位，若是愿意幫忙，定能事半功倍。

    然而，他們很快就搖了搖頭，想什么呢，程雪可不能有閃失，這人藏首不露尾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然而那人似乎并不在意他們的想法，只是引誘著程雪道：“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哦，一刻鐘后，不管怎樣，都得跟我走！”

    草，這突如其來的霸道語氣是怎么回事，真以為他是話本上無所不能的男主角啊，眾人心中吐槽。

    有人拿出傳訊符，卻發現根本飛不出去，眾人不由地急了，難道真要讓程雪跟這莫名其妙的人走？

    趙凝眼神一沉，掏出各種攻擊性符菉，朝一處扔了出去，希冀能破出一道出口，其余人見狀，也跟著掏出各種符菉法器，朝那處扔去。

    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身上帶的東西豈是凡品，轟鳴聲不絕于耳，眼看著那處墻面就要出現破洞了，那道聲音突然響起：“既然你們如此不識抬舉，我只好直接點兒了！”

    說完，旁邊一臉懵逼的程雪便活生生地在眾人眼中消失了，趙凝他們有些傻眼，接著便是鋪天蓋地而來的無力感，這下完了，今后不說過不過得了自己那關，反正呈陽老祖那關，是一定過不去了！

    程雪走后，大殿內被蠻力轟出來的破洞，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眾人眼前，將他們好不容易提起來的斗志，又一瞬間擊潰了。

    眾人欲哭無淚，都有些后悔了。

    而另一邊，程雪看著眼前的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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