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shí)話實(shí)講。
今夜徐小受就沒打算睡過。
這兩個夜襲的黑衣,即便易了容,聲線也變了,他也約莫能猜出來幾分來歷。
有能力隨意派遣兩個王座的勢力不多。
白日里,符合述基礎(chǔ)條件,且和自己一行人有過較大沖突的,也就姜氏。
特別是再一回想到姜閑那一雙“三厭瞳目”,以及小師妹那不符常態(tài)的表現(xiàn),不難猜測出些什么。
這些人,為了“神魔瞳”而來!
廳堂盡頭的黑暗之處,連捂帶拐的送走了看好戲的木子汐,徐小受重新回到了龍椅之。
八卦朝圣圖,出乎意料的,有些太好用了。
這果然不愧是能被用來當(dāng)做朝圣樓護(hù)樓大陣的靈陣,區(qū)區(qū)兩個王座,根本奈何不了。
僅僅才啟用了三圖,這兩人已經(jīng)被幻境搞廢了一半。
是的,那個癱軟在地的黑衣人,并非幻象,而是真人。
以徐小受的眼光來看,這約莫是一個和喬長老差不多的靈陣大宗師。
給足了時間,確實(shí)是有可能破陣的。
但架不住他的隊友的太蠢了!
本來徐小受還打算將全部注意力放在這個靈陣師,避免被其從內(nèi)部攻破。
可這人心性太穩(wěn),入陣之后,竟是連一步都不曾邁出,對一切動靜視若無睹。
無奈之下,徐小受只能轉(zhuǎn)移注意力,放到了那一個雷電選手之。
很慶幸,這家伙的腦子,很符合他一往無前的雷電屬性。
僅使了一個小小的手段,用了貪神來一波虛實(shí)結(jié)合,便完完全全將之唬了過去。
對方提腳的那一瞬間,靈陣也確實(shí)是被激發(fā),將之傳送到了黑衣靈陣師的前頭。
八卦朝圣圖,八重嵌套靈陣。
雖說是隔著不同的雙圖陣法,但兩人在現(xiàn)實(shí)之中的距離,已經(jīng)被傳送到了不過幾拳之遙。
黑衣靈陣師確實(shí)約莫快要可以破陣了,哪怕僅僅只是其中一圖,也能算作成功了八分之一吧!
但雷電老哥的暴躁一拳,終結(jié)了二人不切實(shí)際的所有幻想。
不得不說,憑借信息欄的提示,以及徐小受對人心的超強(qiáng)把控,雷電老哥的任何反應(yīng),基本都在計劃之中。
那揮出去的一拳,更像是徐小受以念代之,號令之下的神來之筆。
璀璨、炫目。
同時又是如此的催人淚下。
“是該結(jié)束了……”
徐小受手指敲著金黃龍椅,靠在他要求設(shè)計下的,極為符合人體工程學(xué)的舒適靠背之,注視著面前那依舊憨憨,腳步不邁的雷電老哥。
手一揮,結(jié)束了第三圖的困境。
八卦朝圣圖,八重困境,即便最終會被人破解,但能起到的拖延時間的效用,也是無比巨大。
因?yàn)槿腙囌撸仨氁灰黄平獍藞D困境。
而這八圖,并非是固定的,而是操縱者,也就是徐小受心念所想,便可生成之。
第一圖荒漠。
第二圖原始森林。
第三圖,便是這被遮蔽了自己藏身之所后,重新勾勒出的天第一樓!
虛幻和真實(shí)來回切換。
虛中有實(shí),實(shí)中有虛。
換成別人來操縱八卦朝圣圖,可能決計不會想到加入貪神這一元素,以及生成和天第一樓底樓一模一樣的場景。
但徐小受的想法,跟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
嚴(yán)格意義講,當(dāng)這二人落在樓外由木子汐種栽而起的大樹之下時,便已經(jīng)身陷比八卦朝圣圖還要恐怖的徐小受布局當(dāng)中了。
脫身?
想得倒是美好!
……
大陣解除。
“哚哚哚哚哚……”
廳堂之中,低矮木桌一道道短促而微弱的聲音響起。
隨之而來,便是由門口至內(nèi)里最深處的所有熄滅了的燈燭,迭然亮起。
最終光明停留在九層階梯之下,再不復(fù)存進(jìn)。
佇立原地的姜泰心有所感,抬眸視去。
這一下不用靈念,借著那微弱的燭光,他也能隱約瞅見黑暗盡頭處,九層階梯之,那一張金光燦燦、盤龍臥鳳的高背龍椅。
“咚!”
側(cè)堂口高懸的古木老鐘再度一敲。
那低沉而又驚魂的蕩滌之音,猝不及防的再闖入了姜泰心靈,令得他心臟不由得為之一揪,一身涼意便從腳底透頂。
“邪門!”
太邪門了。
這破樓之內(nèi),黑暗的盡頭處,竟陳有如此格格不入的一張金色龍椅。
關(guān)鍵是龍椅之,偏頭抵顎的,還慵懶的坐有一眉目含笑的青年。
這畫面太詭異了。
姜泰敢篤定,這青年決計連宗師修為都夠嗆。
但偏偏居高而下,談笑風(fēng)生之間,無形的壓力迫然而至,逼得他這一真正的王座修為的強(qiáng)者一身寒氣透體,差點(diǎn)沒屈膝作臣般匍跪而下。
“徐……少?!”
姜泰體內(nèi)靈元一震,強(qiáng)行將那臣奴一般的錯覺從身每一個毛孔剔開,穩(wěn)住神情,身形一動不動。
“本少今日入城,你識得我,說明白日間有過交際……”
徐小受手指輕輕敲打著龍椅扶手,睥睨著九層階梯之下的黑衣人,慵懶之聲在廳堂之內(nèi)悠悠回響,攝人心魂。
瞧著那黑衣人的反應(yīng),他算是搞明白了。
敢情真正能發(fā)揮“氣吞山河”作用的,是需要天時地利一并輔助的。
便像是此刻。
心神才僅僅一個牽動。
不悲不喜之間,借助高地、龍椅、黑暗環(huán)境,外加先前靈陣帶給底下那人的稍稍恐懼之情……
這么些因素一添,徐小受便感覺“氣吞山河”的能力,被自己發(fā)揮到了極致。
往日里只有極盡憤怒之余,才能激發(fā)出的無限的“氣吞山河”之絕對壓制。
在此刻,寥寥數(shù)語,便已經(jīng)勾勒成了對王座的極盡壓迫之狀!
感悟此時,徐小受姿態(tài)更加狂妄了。
從他的角度睥睨而下,那黑衣人甚至只能在雙膝之間勉強(qiáng)找到一個頭顱。
徐小受頭微微一仰,眼皮略含,則是能更為清晰的瞅見對方那完全僵硬在地的雙腿。
隱隱的,似乎還有在打顫的錯覺。
“咯咯。”
冷不丁的被這么一瞥,姜泰膝蓋微微一晃,牙齒打磕,仿佛徐小受所想,氣勢壓迫之下,他不得不從一樣。
姜泰心頭無比震撼。
這又是什么能力?
僅僅只是一個凝眸,對方甚至還沒開始說什么,那無邊的氣勢像是毫無止盡的浪潮一般,層層拍岸襲來。
這個時候,他后背已經(jīng)開始有冷汗冒出了。
“他只是一個先天!”
姜泰在心頭怒吼,根本不曉得這是什么情況。
唯一能解釋的,便是自己此刻,還在靈陣之內(nèi)。
對方依舊在借用靈陣之威,對自己施壓!
“我……”
“閉嘴。”
姜泰本想開口,徐小受一聲低叱,不憤不驚,卻在一剎之中,令得他的話語聲在喉頭卡住,頹然不出。
“咚。”
古木老鐘再度一敲。
姜泰心神一蕩,恍惚之間,一身氣勢受驚,反而拔起。
“滋滋——”
他雙拳之驀地爆開了電芒,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有些許防范之力。
但雙腳卻是粘地更死,根本不敢妄動分毫。
徐小受訝然。
“氣吞山河”真就太強(qiáng)大了!
他從沒想到,僅憑氣勢,僅憑一些個猖狂之言。
在“無限”這一被動技屬性加持之下,單憑威壓,他徐小受能將這王座級別的黑衣人逼迫至此。
空城計……么?
“沒讓你說話的時候,切忌多言。”
嘴角笑意一噙,徐小受神兮兮的道了一句,感受著對方在自己逼迫下,信息欄的不斷彈框,對著下方繼續(xù)施壓。
“現(xiàn)今之境,你為魚肉,我為刀俎,本少問什么,你便答什么,懂?”
“噼噼啪啪……”
雷霆碎裂,姜泰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他真不知道這端坐于龍椅之的青年,是哪來的底氣和自己這般交談。
但也正是因?yàn)檫@份對于未知的恐懼,令得他尚還能有一絲理智,壓下自己突身前的沖勁,暫時按兵不動。
“你是何人所派?”徐小受語速輕緩,數(shù)著時間,卡在木鐘敲響的一瞬,淡然開口。
“咚。”
老鐘一震,姜泰心臟猛地收縮,死命搖著牙承受著壓力,沒有開口。
“不說?”
徐小受平靜道:“那本少猜猜……姜氏?姜閑?”
姜泰瞳孔一縮,眼皮一含,借助了黑暗遮斂著自身情緒波動。
然而……
“受到驚疑,被動值, 1。”
“受到揣測,被動值, 1。”
徐小受光是看著信息欄,便能絲毫無二的道出姜泰心中所想。
“怎么可能?”
“他怎么知道?”
愚蠢吶……
徐小受心頭好笑。
這人真就完全被靈陣鎖死了。
即便肉身脫陣,靈魂依舊深陷其中。
此刻八卦朝圣圖解開,他依舊分不清虛幻與真實(shí),徒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是該說他真蠢,還是該說八卦朝圣圖太強(qiáng)?
亦或者是,自己留給他對虛幻和真實(shí)概念的懷疑,太過沉重?
“篤、篤、篤……”
輕響聲回蕩于廳堂之中,徐小受一臉從容不迫,手指頭輕扣龍椅扶手,含笑注視著下方。
直到心理壓力施予至最強(qiáng),他才再度開口。
“姜閑喚你二人過來,所為何事?”
姜泰這時才豁然抬首,遲鈍著回應(yīng)前面的話。
“你猜錯了,我們并非姜氏之人……”
“哦?為本少的侍女而來,你們白日里,看到了什么?”徐小受驟然開口,直接截斷了黑衣人的話語。
姜泰終于繃不住了,瞳孔一縮,心頭波瀾萬丈。
這個人……
怎么什么都知道!
“受到畏懼,被動值, 1。”
當(dāng)此時,徐小受已然完全明白了。
這些人,真的在找小師妹,真的在找“神魔瞳”!
本來看到“三厭瞳目”,他也僅僅只有那么一個自認(rèn)不切實(shí)際的猜測。
但不曾想,這姜氏,真是為此而來!
“該死。”
眸底精光一閃,被半圣世家給盯,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小受在心頭,直接給面前人下了死刑。
不管對方所圖為何。
事關(guān)小師妹,今夜這兩人跑不了了。
后續(xù)的秘密,再難挖,他也會給榨出來!
“莫慌。”
心頭思緒流轉(zhuǎn),表面徐小受不動聲色,他抬手指了指階梯之下。
“實(shí)際,這個時候,本少只是想和你認(rèn)真談?wù)劊`陣什么的,已經(jīng)解開了,你可以隨便動。”
我信你就有鬼了……姜泰在心頭咆哮,還不曾出言,徐小受道完一句,話鋒陡然一轉(zhuǎn)。
“姜氏,和昔日的淚家,還有牽扯?”
這問題來得猝不及防,姜泰神情一怔。
下一秒,他似是完全承受不住壓力了一般,雙拳紫白電芒暴漲,往前頭空間狠狠一轟。
“隆隆——”
空間波紋蕩起,平地驚塵。
姜泰愕然。
這一拳,預(yù)想之中,即便沒能將靈陣畫面給轟碎。
但王座暴怒一擊,空間也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怎的,僅僅只是怒掀塵埃?
“果然……”徐小受看得心頭嘆息。
一開始完全不敢亂動的黑衣人,在聞聲“淚家”之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已然說明了什么。
這老哥什么都不想多說,一心只要離開此地,生怕再被問下去,會被自己看出什么來。
這種情況,確實(shí)無需多問了。
淚家……
徐小受突覺心煩意燥,豁然起身,對著下方道:“此前你曾問真少,拖延時間有什么意義?”
“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也明白了,在高壓之下,對于自己身體的一些個自然反應(yīng),你完全做不到完美把控。”
“乃至于……”
徐小受沉吟一下,目光下移,平靜道:“連你自己尿褲子了都不知曉。”
姜泰動作一僵,光速低頭。
但是褲襠之間干涸無比,除了后背打涼之外,身哪有什么濕的痕跡?
“你在玩我?”姜泰怒極。
“這才發(fā)現(xiàn)嗎?”
徐小受嗤笑一聲:“連自身如何反應(yīng),都要確證之后才能相信,不得不說,你除了武力過人之外,真沒有半條,可以擔(dān)得本少對于半圣世家夜襲的期待。”
頓了一下,他再嘲諷道:“相信這個時候,本少再言你修為都快要沒了,你也不信吧!”
“哈哈哈……”
姜泰大笑。
他用大笑掩飾著內(nèi)心的驚恐。
這個時候,他真感覺自己被對方完全拿捏住了,連姜宇生死如何,都不敢繼續(xù)等待下去。
一個回身,一身靈元爆涌,他便是要破開空間,直接闖入空間碎流,離開此地。
可是,腳一蹬,手刃一撕。
姜泰僅僅只能從原地微微跳起,隨即砸到了地面之,發(fā)出了嘭一聲巨響,摔了個狗吃屎。
空間裂縫什么的……
連空氣都沒有劃破好嘛!
笑聲戛然而止,臉、膝的疼痛深深刺激了姜泰。
他感覺渾身發(fā)軟,根本不明情況。
一探靈元,卻赫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自身氣海已經(jīng)完全被封印住了,不波不瀾的,仿若不再是自己的一般。
“拖延時間……”
姜泰回想著方才話語,瞳孔逐漸放大,忽然間想到了什么。
黑暗之中,高壓之下的他,確確實(shí)實(shí)沒能發(fā)覺得到,那不間斷的一絲一縷的灰色霧氣,正從他身的每一個毛孔,不間斷的滲入著。
這便是徐小受的壓軸手段!
即便二人最終能破陣。
破陣所需的時間,封印之氣,也足以將之變成普通人了。
但很顯然,今夜的夜襲者,讓人大失所望。
他們不僅破不了陣,甚至直至被捕前的最后一刻,都還沒能完全搞清楚狀況。
“北域,普羅姜氏?”
徐小受冷笑。
半圣世家……
或許,他真被這個名頭給唬住了。
用盡了多般手段,最終卻發(fā)現(xiàn),所謂半圣世家,也并非每一個人都是半圣,都是智計頻出,都是底牌驚人。
一個封印之氣,已經(jīng)可以搞定完所有了。
“好廢呀……”
徐小受嘆氣。
他還有最后的底牌沒出呢!哪知來人如此不經(jīng)玩,這就結(jié)束了?
“退朝吧!”
他袖袍一揮,失望的余音在廳堂中回蕩。
死命試圖解封的姜泰忽聞頭頂“砰”一聲響,他悚然抬眸。
隨即,在視線被黑暗取代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了從那兩側(cè)挪開的天花板正中,狠狠墜下來兩只提拳的擎天巨人。
“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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