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萬清快言快語地道：“這時候還顧著什么別人？你自己怎么樣？”

    “我沒事！”夏世恩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道：“我看見皇受傷不輕！”

    經(jīng)過一場謀逆之后，皇現(xiàn)在可不能有事，不然，又得亂一陣子。

    夏文錦道：“皇沒事！”雖然受了些傷，但是不致命，不過這么大年紀了，也得疼一疼。

    或者對于這個皇來說，更疼的不是身的傷，而是他的心里。他對皇甫宇軒信任有加，可皇甫宇軒卻假借成親，來奪他的皇位！

    夏萬清在夏世恩的身摸來看去，很是擔心：“有沒有受傷？年紀也不小了，又不比我這皮糙肉厚的，傷筋動骨可不得了。”

    夏世恩一把抓住他肩頭，見他的肩胛骨旁邊就一道刀口，急道：“你流血了！”

    夏萬清哈哈一笑，道：“這算什么？包一下就好了！”

    江湖人刀尖舔血的，這么點小傷，他還真沒放在心。

    夏文錦已經(jīng)撕了衣衫下擺，傷口處撒金創(chuàng)藥，再給他包扎好。

    夏萬清這里還好，只是皮肉傷，而且傷處沒有中毒，但四寨主卓鵬舉就比較慘，他被一刀刺進胸口，從背后出來，刀還是淬了毒的，他也是血性，硬是抱住對手，將對手的喉嚨給咬斷。當時戰(zhàn)斗激烈，誰也沒能分身出來救治。

    當然，就算分身出來，這種傷，也治不了。

    這時候卓鵬舉還有氣息，他看著守在身邊的夏萬清和夏文錦，夏司塵，斷斷續(xù)續(xù)地問：“我們這算是……是救駕吧？”

    夏文錦含著淚點頭。

    卓鵬舉臉露出釋然的笑，好像整個人都輕松下來，道：“皇甫……宇軒……沒有得逞吧？”

    夏司塵道：“四叔，我們贏了，皇甫宇軒沒有得逞！”

    卓鵬舉目光渙散，囈語般地道：“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文錦嫁…嫁給了…皇甫宇軒……”

    夏文錦瞪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卓鵬舉。

    他做了個夢？這個夢，是他們的輩子嗎？

    “……后來，我們都死了，司塵你…死于…死于萬箭穿心，曝尸城墻……大寨主你…你死于…亂軍之中……”

    他說得雖然艱難，卻一字一句地把夢里的兄弟們是怎么死的都說得清清楚楚。

    昊天寨的五寨主白飛沉手臂有一道見骨的傷口，剜掉了一大塊肉，已經(jīng)止血包扎，站在一邊。右護法李齡傷了腿，倚在墻邊，一雙雙眼睛都看著他。

    卓鵬舉抓住白飛沉那只沒受傷的手，緊緊抓住，抓得指節(jié)發(fā)白，他似乎已經(jīng)使盡了全身力氣，但是畢竟重傷之下，其實手底無力。

    白飛沉不忍淚目，輕聲喚：“四哥！”

    卓鵬舉低低地道：“老五……你是聰明的…你看破皇甫宇軒…不可信，想要離開，他假意送別，酒中下毒……”

    每個人的死法他的夢里都有。

    甚至此時，他似乎已經(jīng)分不清是夢還是真，他的眼前似乎只有那些殺戮，死亡，兄弟們的血……

    夏文錦心中大震，這是夢嗎？

    這不是夢，這就是輩子她所親歷的一切！卓鵬舉說的一點兒也不差。

    只不過，當時白飛沉竟是被皇甫宇軒下毒害死，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白飛沉死于中毒。等她趕到的時候，白飛沉七竅流血，已經(jīng)躺在了棺材里，皇甫宇軒痛哭失聲，說是白飛沉身邊的下人是小魯王安插的心腹，是他失查，是他害死了白五叔。

    他已將那下人割舌刺眼斬斷四肢，等著夏文錦親手結(jié)果他為白五叔報仇。

    原來，白叔是這么死的。

    她親眼看著，她爹爹哥哥，她的叔叔們，一個個做了皇甫宇軒登皇位的墊腳石，最后，沒有一個得到善終。

    她以為這個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沒想到，卓鵬舉竟然做了那樣一個夢。一個似乎很荒誕，卻又很真實的夢！

    那個夢里，她曾親眼看著她的親人，她所在乎的人一個個赴死，那么傷心，那么絕望。

    好在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

    卓鵬舉還看著夏文錦，聲音悲傷，眼里充滿了憐惜：“而文錦你，死于皇甫宇軒…登基…的那天，他…他要娶什么太…太傅的女兒…做皇后……賜你…毒酒……”

    賜毒酒三個字，簡直如同一記響雷，夏萬清的臉色很難看，這皇甫宇軒，初看時候是個好的。誰知道竟是這般狠毒心腸。連他爺爺?shù)幕饰灰蚕電Z，甚至命也想要。

    那如果文錦嫁給了他，他達成心愿后，對文錦賜一杯毒酒，也一點兒都不奇怪。

    卓鵬舉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寬慰的笑，道：“幸好……文錦，幸好你逃婚了。所以……夢中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是不是？”

    夏文錦清泠的目光看著他，柔聲道：“是的，四叔，我們都沒事，我們都在！夢只是夢！夢里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卓鵬舉長長地吁了口氣，道：“好，好……”他渙散的目光一一落在夏萬清，白飛沉，李齡等昊天寨好漢們的臉，嘴里喃喃道：“真好……都在，真好…都在……”

    夏萬清沉聲道：“老四，我們都在，你放心，弟妹和侄兒寨子里會好生照顧的！”華元明辜鴻信脫離昊天寨后，二寨主三寨主便空缺，仍是沿用以前的名號。

    卓鵬舉這個樣子，顯然是活不了了，夏萬清沒有騙他，說他還能活。

    都是江湖兒女，過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看淡生死，這時候，不如讓他能放心去。

    卓鵬舉又嘆氣：“二寨主三寨主…到底…是不在了，果然，跟著皇甫宇軒，就沒有…好下場呢……”

    夏文錦沒有說話，華元明是生是死她不知道，如果死了，死在誰的手，她也不知道。辜鴻信和輩子的死法不一樣了。

    他是被裴義昌一劍殺了的。

    輩子的他，是被籬王的手下殺的。

    夏萬清重重地道：“老四，夢和現(xiàn)實是反的，現(xiàn)在該皇甫宇軒自己沒有好下場了。”

    他謀逆失敗，已經(jīng)淪為階下囚。犯下這種死罪，自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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