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若水把臉埋在手里,沉默許久,終于慢慢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女孩兒已經(jīng)挽好了發(fā),換上了新衣,之前的一切似乎都不曾發(fā)生。嚴(yán)若水看著鏡中的自己,默默皺起眉,又彎了彎嘴角。
奇怪,自己居然不覺得羞恥,反而有些風(fēng)輕云淡。
許是看見了那位殷大小姐,明明禮教舉止遠勝于他,卻也敢穿著低微的戲服,入賊寇中殺敵,救她。
嚴(yán)若水控制住自己逐漸肆意的笑容,取出手帕按了按眼角,走進了廳堂。
廳堂中,云安郡主坐在正位,身旁站著兩個嬤嬤。知府夫人王氏陪著笑坐在一旁,見嚴(yán)若水進來了,連忙請坐看茶。
嚴(yán)若水把茶碗接到手,并未飲下。云安郡主廖安然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她看了眼嚴(yán)若水,眼中的表情有些說不清楚。
“本郡主還以為嚴(yán)家家教嚴(yán),不會允許嚴(yán)姑娘用這價值不菲的庸脂俗粉。”許久,廖安然冷冷開口。自己為了嚴(yán)若水的面子,特地不用香脂。結(jié)果倒好,嚴(yán)若水偏偏用了,還誤打誤撞被水賊抓走。
這下好了,全揚州的人都知道,云安郡主用不起這風(fēng)靡大周的香脂。廖安然本想再刺幾句,可眼見嚴(yán)若水一副有錯就認的模樣,又想著自己僅僅受了驚,她可是去賊窩了一趟,到嘴的話便爛在了肚子里。
“我自小便聽聞?chuàng)P州風(fēng)景盛美。”她說,“本郡主原本打算,既然本郡主與嚴(yán)姑娘情投意合,不妨等到二月春時,攜嚴(yán)姑娘出去踏青游玩。”
“郡主恕罪。”嚴(yán)若水知道廖安然想說些什么,順從地把話接了過去,“可若水突遭橫禍,受了驚嚇,怕是一時半會不能好,需要休養(yǎng)至少半年之久。三月的出游,若水恐怕不能參加了。”
嚴(yán)若水口中謙遜,云安郡主卻是愁容滿面:“都怪我貪玩,既想看看你們這些靠水的人如何鬧元宵,又想賞風(fēng)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我人都來了,嚴(yán)姑娘若是不能陪,還得讓你給我推個人選。不然,我多寂寞啊。”
嚴(yán)若水垂著眸子,謙卑提議:“郡主,若水有一朋友,其人美姿容,性清雅,舉止柔,不在若水之下。若郡主喜歡,我便將此人介紹給郡主。”
“哦?”廖安然來了興致,“誰?”
萬家酒樓,一姑娘把耳朵貼在門上許久,最終忍住笑,拉著丫鬟的手推開了門。
滿屋子的壯漢拿著筷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姑娘爽朗一笑,抬手行了個拱手禮。然后自顧自地走到一張桌前,坐在留給她的位子上,奪過酒壇斟上一杯,然后舉起酒碗,朗聲道:
“小女子,殷樂。”
“那人姓殷,名瑾瑜。”嚴(yán)若水介紹。
殷樂在門口聽了些什么?自然是那群人的交頭接耳。
“我說這次能干掉那狗東西,可多虧了那位小郎君。”
“就是,別看那小郎君瘦瘦小小的,還一副娘娘腔的模樣,那雙刀耍得正好看。”
“對!若不是知道他是男子,他登臺唱戲的時候,我都要懷疑我眼花了。”
當(dāng)極為好看的小娘子打開酒樓的大門,穿著不合時宜的襦裙走入房間里時,所有人都沒有開口。
他們看著這位容貌秀美又熟悉的小娘子自顧自斟了杯酒,然后把酒碗舉高。
“小女子,殷樂,敬各位一杯。”說罷,殷樂昂起脖子,將碗里的酒水一飲而盡。
“咣當(dāng)!”一聲巨響,隨后又是零零碎碎竹筷落地的動靜。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漢子們個個跟個木樁子似的,即使筷子掉在了地上,依然維持著夾菜往嘴里送的動作。
雖然殷樂這位公子樣貌女氣了點,可你看那行為舉止,再看他舞得一手好刀,怎么該也只是生得好看的男子吧。
“小郎君。”殷樂挨著的那人終于沒忍住,“蹭”的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臉上不自覺爬上幾縷紅暈,“你沒事穿什么女裝?”
“休得無禮!”攬翠叉腰上前,挺胸看著那男人,“我們家娘子,本就是美嬌娥。”
“小娘子。”眼見認錯了性別,那男人繼續(xù)好聲好氣地說,“我們在這兒等您的孿生哥哥,姑娘家出入這個場景不好,還是早些離去吧。”
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在外面闖蕩了幾十年,如今還是頭一次見。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和他們一起進山找路?揮刀砍人?這,這不可能!
一群人還在瞠目結(jié)舌之時,張志重重放下手中的竹筷,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這位娘子,不知你可有信物?”
殷樂看了眼張志,磨磨蹭蹭地從袖口中取出一塊金質(zhì)的腰牌:“你說的,是這個?”
“此次來,我沒別的意思。既然秦王將你們給了我,我便要讓你們知曉,我不僅僅年僅十二,更是實打?qū)嵉呐畠荷怼!币髽返膭幼魅嶂袔т摚e手投足雖然瀟灑,卻一點兒都不與身上的服飾沖突。
“你們,可愿?”她拿著酒壇,挑眼掃視酒樓一群人。
那一群人,依然沒回過神來,張大著的嘴巴好似能裝下一只豬蹄。殷樂如此想著,伸手抓過一只椒鹽豬蹄,一口咬住肥肉。
等她慢條斯理啃完大半根骨頭,一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在張志身上。
張兄弟,你是讀過書的,你來說兩句啊。董大的眼神里透著焦灼。
張志拿起酒碗,悶了一口燒酒。他目光復(fù)雜地看著那小姑娘,心里蠻不是滋味。
女的!小娃娃!可膽識高,武功不錯,也有勇有謀。她現(xiàn)在才十二就已經(jīng)鋒芒外露,等到她二十二?三十二呢?
但她終究還是女兒身,無權(quán)無勢,他們臣服與她,最終能得到什么好處?秦王妃的貼身護衛(wèi)嗎?
“娘子好氣魄。”他說,“可我們一干弟兄都是大風(fēng)大浪里闖過來的,不懂規(guī)矩。若是跟了娘子,多有不便。”
“規(guī)矩?”殷樂嘻嘻一笑,“在殷樂面前,我不需要規(guī)矩。”她左手抱酒壇,右手抓豬蹄,嘴角處卻沒有一丁點兒油漬:“正式介紹一下,在你們面前的人,叫殷樂。可殷樂還有一個名字,定國侯府嫡女,殷瑾瑜,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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