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仨人沉默。
叢正幾次想沒話找話，都被嗲妹瞪眼了。
出地鐵，雨忽然密集，叢正舉著傘給周茉擋雨，自己大半身體都在傘外。
周茉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倒是嗲妹看到了。
她看看叢正，又看一眼平靜的周茉，若有所思。
“茉茉姐，那個，今晚……”
“去呀。當然要去。”嗲妹搶先：“你的新舍友我們都還沒見過呢。何況人家特意請客，怎么好拒絕呢？是不是茉茉？”
“嗯。”周茉淡淡。
“那，我在樓下等你們。”叢正乖覺了，收起傘，甩甩雨水。
周茉點下頭，又側目：“你怎么淋濕了？不用等我們了，先回去換身干凈衣服吧？”
“不要緊的。”叢正微笑：“我不會生病的。”
“呃……”
嗲妹扯一把周茉：“他是鐵打的身子，隨他去唄，心疼啥呀？”
“哪有。”周茉瞪她一眼，也不再催促，只能快步上樓：“我們馬上下樓。”
“沒關系。不著急。”叢正抹一下額頭上的雨珠。
挺開心的，不管有什么誤會，周茉對他還是很關心的，這讓他從發身內心的愉悅。
因為要去別人家作客，周茉和嗲妹重新梳洗了一番，周茉換上衛衣，還在翻箱倒柜。
“茉茉，你找什么？”嗲妹也比較隨意，套頭衫牛仔褲，扎起馬尾，清爽隨意。
“雖然是陌生人，到底是長輩，人家請客，總不能空手去吧？”周茉沒翻到什么拿得出手的禮品，問嗲妹：“你屋里有送長輩的禮物嗎？最好是滋補養生類的。”
“沒有。化妝品要不要？”
“算了吧。”周茉只好去翻冰箱：“水果也沒有了？”
“你不早說，剛才小區門口買點就好了。”
“我給忘了唄。”
“那你這一路悶悶不樂在想什么？”嗲妹玩味的湊近問。
周茉板起臉不悅：“我哪有悶悶不樂？”
“呵呵。你有。只不過旁觀者清。”
“懶得跟你說。”周茉翻個白眼，拿起挎包：“走吧，雨好像小了。咱們去買點生鮮水果得了。”
“行。”
叢正知道后，勸解：“不用了，真不用。他們不好這一口。”
“那他們好什么？”
“呃？就，就一般老人家的喜好……”
嗲妹懂了：“喜歡甜軟糯的點心？”
“好像，也沒有。”叢正遲疑：“據我所知，他們年紀是大了點，偏好肉食。”
周茉跟嗲妹對視一眼：“不早說，這個點超市的肉食也不新鮮了。”
“所以不用啊。”
“不行，總不能空手去別人家蹭飯吧？”
在周茉的堅持下，還是購買了兩箱牛奶和兩袋時令水果，肉類已經過了最佳選擇時間，就算了。
這是周茉和嗲妹第一次面對面近距離跟這對夫妻接觸。
怎么說呢？完全顛覆了嗲妹先前的評語慈祥和善有文化有教養的體面人。
他們看起來不算很年輕，但也絕對不老，身體算是高壯結實，相當硬朗。五官眉眼濃重，生機勃勃，不像是即將遲暮的老人家，有夫妻相，氣質上來講沒那么儒雅，甚至有點狂放。
面容表情也算不得慈祥，目光銳利有神，仿佛可以洞悉一切，談吐上很爽直，乍看不好相處，待久了，又覺得蠻平易近人的，總之有點矛盾。
“哎呀，你就是茉茉吧，阿正經常提到你。好標致的小姑娘呀。這位就是嗲妹吧？聲音好可愛，人長也可愛，有二十了嗎？二十多了，看不出來呀。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呢。”妻子拉著周茉和嗲妹一頓猛夸。
周茉和嗲妹都不好意思：“阿姨，你過獎了。”
“叫我玲姨吧，這是我那口子，姓諸。”
“玲姨好，諸叔叔好。”
諸叔對二人含蓄的點頭算是回應，目光稍稍在周茉的面上多停留了三秒。
“哎喲，來就來了嘛，還帶什么禮物？牛奶呀……這個好，老諸，接著呀，別杵在這里，請客人坐呀。”玲姨熱情似火。
諸叔擺擺手：“隨便坐。就當自己家一樣。”
“對對，別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別跟我們客氣呀。”
“呃，哦哦。”
這間屋子的格局跟周茉她們現在居住的兩室一廳差不多。只不過人家的擺設很清新，全新的家具，真皮的。而且屋子墻面像是新粉刷過，瞧著敞亮。
“阿正，陪陪客人。我再去炒一個菜就可以開動了。”
“好。”叢正端茶倒水洗水果，忙的跟在自己家一樣。
周茉和嗲妹兩個正襟危坐，還不太適應這樣的招待。等到這對夫妻都進了廚房，她們才悄悄交換眼神：有點怪怪的。
趁著客廳沒有，叢正洗水果的功夫，嗲妹迅速挨近周茉，小聲：“覺得哪里不對勁嗎？”
“覺得。”周茉也偏偏身，輕聲：“他們，跟叢正，好像一家人哦？”
“對對對。”嗲妹興奮點頭：“你說到重點了。叢正怎么那么的隨意自在？比在咱們那里住的時候更輕松更……”
“更像在自己家一樣。”
“沒錯。”嗲妹感到稀奇：“會不會叢正做好事，做著做著就認了人家當干爹干媽，然后心理上就真的把人家當父母一樣看待了？”
周茉抿抿嘴：“不知道。”
叢正捧著洗好的水果放到茶幾上招呼：“茉茉姐，嗲妹，別客氣呀。”
“嗯。”
叢正把電視打開，調到歌舞節目，讓整個屋子的氣氛更加歡樂熱鬧了。
“你們怎么啦？”回過頭，叢正發現周茉和嗲妹坐的筆直，就大眼瞪小眼的，差點笑出聲：“干嘛那么緊張？”
“沒有呀。”嗲妹否認，拿起一粒青棗扔到嘴里，覷眼廚房方向，小聲：“叢正，你跟他們，好像相處的很不錯哦？”
叢正倒實誠：“嗯。我跟他們相處的像一家人一樣。”
“哦，這樣我們就放心了。”嗲妹好像松口氣：“我們還擔心你跟別人合租，會不會在相處過程中可能讓你適應呢？”
“謝謝。挺好的，他們人很好，把我當……當兒子一樣關心照顧。”叢正頓了頓，又抬眼笑：“其實，以后每天上班，我們還是可以跟原先一樣，對吧？”
周茉和嗲妹對視一眼，言不由衷：“呵呵，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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