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的話,孤身一人豈不更加灑脫利落?
吳恙贊同地道“是”,此前他對此沒有清楚的認(rèn)知,只是不想娶妻而已,直到遇到許明意之后,方才知道這個道理。
“有人等一輩子,也等不來這么一個人,你小子,運(yùn)氣不錯。”燕王說話間,端起了一旁的茶盞,借喝茶的動作掩飾著微有些發(fā)紅的眼圈。
實(shí)則,這十八年來在北地,人前人后,他倒都不曾如此失態(tài)過。
今日找回了兒子,反倒屢屢丟人了。
兒子會不會嫌他一個大老爺們太矯情?
又是犯心疾,又是想掉眼淚的,實(shí)在太不像樣了。
吳恙有心想說些什么,或是問些什么,但到底都沒有開口。
今晚不必急著說些什么。
且就這么坐一坐吧。
父子二人就這樣靜坐著喝茶,不時說上一句聽似無關(guān)緊要的話。
少年身后的兩扇窗大開著,圓月仿佛被鑲嵌在了窗框內(nèi),連同端坐在窗前的如玉少年,重疊成了一幅極靜謐的畫。
月色灑進(jìn)室內(nèi),同昏黃燈光相錯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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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景明回到府中時,已近夜半子時。
沐浴洗漱罷,吳世子躺在了床上,低低地嘆了口氣。
如此反反復(fù)復(fù)嘆了一聲又一聲之后,向內(nèi)側(cè)的徐氏試探著問道:“夫人,你可睡著了沒有?”
徐氏忍耐著睜開了眼睛。
“……現(xiàn)在醒了。”
現(xiàn)在醒了?
“夫人莫不是被我吵醒的嗎?”
徐氏忍住了沒回應(yīng)這句明知故問的廢話,向他問道:“世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今晚去見了王爺。”臥房中沒有其他人,燈也熄了,吳景明聲音低低,帶著嘆息:“阿淵也在。”
徐氏聽得眼神大變,立即困意全消,清醒無比:“阿淵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
徐氏登時坐起了身來:“如此重要之事,世子怎也不提前同我說一聲!”
只是告訴王爺無可厚非,可是若要將真相告知阿淵,怎能叫她一點(diǎn)準(zhǔn)備都沒有?
這個男人到底還能不能要了!
徐氏又氣又急,加之有其它情緒作祟,一時間眼睛都紅透了。
妻子的態(tài)度讓吳世子有些詫異,但也并非不能理解,他跟著坐起身來,嘆口氣道:“阿淵是偷偷跟去的,我原先也沒打算此時便告訴他……”
“偷偷跟去的?”
“這孩子一向敏銳,先前顯然也已經(jīng)有所察覺了,若不然也不會偷偷跟去。今日那情形,眼看也是不可能瞞得住了,阿淵又執(zhí)意非要問個明白……”
聽著這些,徐氏也心知確實(shí)怪不到丈夫頭上,而沒有了可以怪的人,心中只覺得頓時更空了,眼睛也愈發(fā)酸了。
她的阿淵都知道了……
好一會兒,徐氏才啞著聲音道:“也好,遲早都是要知道的,你們?nèi)水?dāng)面說清楚也好……”
說來她這個人也真是奇怪,以往分明一直主張“不能事到臨頭再告訴孩子”,“理應(yīng)要早些告訴阿淵”,可此時阿淵終于知道了,她卻只覺得一顆心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大塊,空洞洞的,又冷又疼。
吳景明只是點(diǎn)頭:“是,今晚當(dāng)著王爺?shù)拿嬲f清楚,對阿淵也好。”
“那……阿淵以后,是不是再不能喊我母親了?”
昏暗中,徐氏看著丈夫,一雙眼睛里已經(jīng)盈滿了淚水。
吳景明看得心中一揪,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句話,因?yàn)榛貋淼穆飞希惨恢睉汛е@些說來似乎有些幼稚的心思……
同那些真正的大局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么呢?
況且,從阿淵來到他們身邊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jīng)清楚地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到來了,還有什么沒準(zhǔn)備好的呢?
但還真就覺得沒準(zhǔn)備好啊……
吳世子再次深深嘆氣。
到底是他格局小了。
“阿淵聽了是什么反應(yīng)?可生氣?可難受了?”徐氏哽咽著問道。
“我瞧著倒是還好,興許是先前已經(jīng)猜到大概了。”
還好還好,想當(dāng)初剛成親時,她被他氣得險些要背過氣去的時候,他都覺得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而已,他到底能不能看得懂?
想到這,徐氏又問道:“你可單獨(dú)勸說安慰阿淵了沒有?”
“這倒是沒有……”
徐氏擦著眼淚輕輕點(diǎn)頭:“那就好……”
“……?”
吳世子滿頭問句。
繼錯覺之后,他難不成還出現(xiàn)幻聽了?
徐氏渾然沒覺得自己說得有哪里不對。
真要丈夫去安慰阿淵,說得必然也都是諸如“你祖父瞞著你也是有苦衷的,你要多體諒”、“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此類的話——這是給人聽的話嗎?
自是沒勸要比勸了好。
“我當(dāng)時本是打算要勸一勸的。”吳世子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但許姑娘在,我也不好當(dāng)著人姑娘的面多說什么。”
“許姑娘?”
徐氏意外不已:“許姑娘也在?”
吳景明點(diǎn)了頭——果然,夫人也覺得十分不妥吧,這樣緊要隱秘的事情,阿淵怎好拉著人家姑娘去聽呢?
不過,怎覺得許姑娘三個字從夫人口中說出來,竟顯得如此順口呢?夫人甚至都不問他一句是哪個許姑娘的嗎?
更加料想不到的是,下一瞬竟聽自家夫人舒了口氣,道:“這樣我便放心了……有許姑娘在,阿淵心中也就不至于繃得那樣緊了。”
吳世子迷惑之余,聽出了不對來。
“……夫人先前所說的阿淵要去見的心上人,該不會就是許姑娘吧?”
“是啊,世子今晚應(yīng)當(dāng)也看出來了吧。”
“可……夫人先前不是說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嗎?”
“我若說了,世子還不得橫插一腳,耽誤了兩個孩子來往?”
徐氏拿淚眼瞪了一眼丈夫,道:“此時阿淵心中正是不好受的時候,你可別在此時添亂了。我看許姑娘和阿淵,分明般配得很,反正現(xiàn)如今他既不喊你做父親了,你也沒道理再管東管西了——”
吳景明聽得詫異至極。
添亂?
管東管西?
這是從他夫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嗎?
且……夫人怎么還瞪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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