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事兒就好，她年紀(jì)還那么小……沒事兒就好。”
車廂里，中年男人念叨著，臉上焦急的神色徹底褪去，
看向廉歌的眼里，透著感激，
“謝謝……先生，謝謝……”
廉歌看著這中年男人，微微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么。
車內(nèi)，驟然安靜下來。
……
“嗚……嗚……”
而就在這時候，敞開的公交車門外，急促的警報聲響起，灌入公交車內(nèi)。
那急診樓前，等候著的其中一輛救護車?yán)懥锁Q笛，在閃爍著的燈光和急促的警報聲中，兩位醫(yī)生從急診樓快速涌了出來上了車。
而就在這警報聲響起的同時，
公交車?yán)铮行┏錾竦闹心昴腥梭E然從座椅上站起了身，挪開腳步便要朝著警報聲響起的地方?jīng)_過去，
但邁出第一步后，中年男人便重新頓住了腳，站在原地，沉默了下后，重新轉(zhuǎn)回了頭，
透過車窗，望著那閃爍著燈光的救護車，中年男人沉默著，收回了腳步，緩緩地重新坐了下來，
公交車內(nèi)，安靜著，唯有那不遠(yuǎn)處的警報聲響著，不斷傳至耳邊。
中年男人望著那處，看著救護車響著警報聲，閃爍著燈光，載著醫(yī)生，從急診樓門口啟動，疾馳而去。
“那輛車，以前就是我在開……”那救護車遠(yuǎn)去后，中年男人也沒收回目光，“也不知道那些小家伙能不能……”
說著，中年男人又重新沉默下來。
廉歌再看了眼這中年男人，又看了眼旁側(cè)沉默著的司機，轉(zhuǎn)回了視線，看向車窗外，不遠(yuǎn)處的急診樓前，
“該放下了。既然執(zhí)念已消，你也是時候該下去了。下車吧，過去找鬼差，他們會帶你下去。”
語氣平靜著，廉歌看著車窗外，說道。
“是啊，該放下了……”中年男人轉(zhuǎn)回了視線，沉默了下，點著頭，應(yīng)道，
“先生，謝謝……只是，先生……”中年男人看向廉歌，臉上猶豫著，說道，“……我想再看看那小女孩。”
“可以，過去吧，告訴鬼差，他們會帶你過去。”
收回目光，廉歌看了眼這中年男人，頓了頓后，點了點頭。
“謝謝，謝謝……”中年男人感激著，站起了身，朝著廉歌道謝道，
“……那我就下去了。”
“去吧。”
中年男人聞言，點著頭，轉(zhuǎn)回了身，再次望向了那急診樓門前候著的幾輛救護車，
“……這么多年好像都是在救護車上過得，沒想到最后也在救護車上到了頭……這么多年，總有到不了醫(yī)院的病人，生離死別都見過不少，有哭得，有痛苦的，還有流著淚，卻輕松不少的。也不知道……到我的時候……”
說著話，中年男人挪動著腳步，從那敞開著的公交車門，一步步重新走了下去。
……
遠(yuǎn)處，急診樓門口的鬼差見中年男人從公交車上重新下來，也隨之身影一閃，出現(xiàn)在中年男人身前，
躬身朝著公交車內(nèi)的廉歌見禮后，鬼差伸出手擒住了中年男人。
……
向著那鬼差微微點了點頭，看著那中年男人向著鬼差敘述兩句后，鬼差便擒著中年男人再次消失在視線內(nèi)，
廉歌轉(zhuǎn)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車?yán)锍聊局粗卉噧?nèi)的司機。
“快到時候了。”
廉歌看了眼中年司機，語氣平靜地說道。
“是啊……快到時候了，往常這時候，車已經(jīng)到站了……”
中年司機轉(zhuǎn)動著視線，看著公交車，輕輕拂拭著座椅，眼神恍惚著，說著，重新挪開了腳步，
一步步，再次朝著那車廂前的駕駛位走去，也轉(zhuǎn)動著視線，看著車?yán)锬且粋�個座位，
那晚上末班車年輕人常坐的位置，那清晨去市場買菜老太太常坐的座位……
一處一處看去，一步步挪著步子，中年司機走至了駕駛位旁。
看著那熟悉的位置，中年司機伸出手，似乎想取下駕駛位前的欄桿，
但手伸至一半，中年司機便重新頓住了手。
微微佝下了身子，中年司機彎著腰，朝著那欄桿之后，駕駛位伸出了手，
輕輕拂拭著那熟悉的位置，轉(zhuǎn)過頭，又朝著那車窗外望了眼，中年司機的目光出神著，
伸出手，中年司機轉(zhuǎn)回目光，看著那司機位，輕輕撣了撣那座椅上的灰塵。
目光又頓了頓后，中年司機收回了手，立直了身子。
沒有越過欄桿，沒有走進駕駛位，中年司機只是眼神恍惚著，看著，再次挪開了腳步，朝著身后退著步子。
在那司機位旁，最近的座椅前，中年司機頓住了腳，看著駕駛位，手撐著椅背，緩緩地在那位置坐了下來。
而那位置，便是他之前指給廉歌看得，他妻子常坐的位置。
……
看著那中年司機重新坐下，坐在那位置上，出神著，沉默著，廉歌也重新挪開了腳步，朝著那車廂門邊走去。
走至那司機身前，廉歌再看了其一眼，
他的目光已漸漸模糊，手無力搭在座椅扶手上，有些費力地仰著頭，卻依舊望著那駕駛位，或那駕駛位前的位置。
收回了視線，廉歌挪開了腳步，沿著車廂敞開的前門，朝著公交車下走去，
“到時候了，走吧，該走了。”
看著遠(yuǎn)處，廉歌走下了公交車，同時語氣平靜地說道。
而車廂門邊座椅上，中年司機視線模糊著，聞聲張了張嘴，
“……是啊，該走了，到站了……”
呢喃著，中年司機的頭漸漸無力地垂下，
緊隨著，中年司機從座椅上站起了身，垂下頭的軀體，卻依舊留在那座椅上。
沿著敞開的車門，中年司機走下了公交車，在廉歌身側(cè)，重新頓住了腳，
轉(zhuǎn)回身，中年司機再看了眼公交車，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座位，目光轉(zhuǎn)動著，出神著。
頓了頓后，中年司機轉(zhuǎn)回頭，看向了廉歌，
“先生，謝謝，謝謝你候了我這么久，能讓我再看看，再看看……”
中年司機佝著身子，朝著廉歌道謝道。
聞言，廉歌轉(zhuǎn)過視線，看了眼中年司機，
微微搖了搖頭，也沒再說什么，
轉(zhuǎn)回身，廉歌挪動著腳步，朝著那急診樓門口走了過去，
身后，那中年司機再望了眼那公交車，也緊隨著，跟在廉歌身后，朝著急診樓門口走去。
……
“拜見天師。”
急診樓門口，等候著的兩個鬼差見廉歌向著這邊走來，緊隨著迎了上來，向著廉歌恭敬地見禮道。
“送他下去吧。”廉歌重新頓足，向著兩位鬼差點了點頭，再看了眼身側(cè)的司機，出聲說道，
“我等遵命。”兩個鬼差再次躬身應(yīng)了聲，隨之上前擒住了中年司機的肩膀，
“謝謝……”中年司機佝著身子，再次朝著廉歌道謝道。
“那天師，我等就先帶他下去了。”
廉歌看了眼這中年司機，點了點頭。
緊隨著，兩個鬼差便擒著中年司機往后退了幾步后，消失在視線內(nèi)。
急診樓前，依舊燈火通明，卻隨之安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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