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黃色道袍，老人笑呵呵著說了句，再在廉歌身側(cè)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老先生客氣了。”
應(yīng)了句，廉歌轉(zhuǎn)過視線，看了眼老人，微微搖了搖頭，
老人笑呵呵著，轉(zhuǎn)過了頭，看向了院子里，
廉歌也沒多說什么，收回目光，看了眼院子內(nèi)外。
……
院子外，依舊有賓客前來，
或是送禮后，便轉(zhuǎn)身離開，或是同門外迎接著賓客的女人說幾句后，便徑直入席。
院子里，白熾燈下，
已經(jīng)入席的一眾賓客各自安靜著，在餐桌旁坐著，似乎避諱著什么，沒人說話，也沒人朝著各處張望。
那照看著兩只雞的人，和之前那男人，各自抱著只雞，走進(jìn)了堂屋里，那淹沒在黑暗里的通道。
看著那兩人抱著雞走進(jìn)那堂屋邊通道里，廉歌轉(zhuǎn)回了目光，也沒多說什么。
“……小伙子非常人啊，我頭回跟著我爹出來，也是戶人家結(jié)**，我就站在那旁邊，都覺得瘆得慌，心底發(fā)毛。”老人看著院子里，笑呵呵著說道。
“老先生謬贊了。說不準(zhǔn)我就是掩蓋的比較好，心底說不定慌得厲害。”沒轉(zhuǎn)過頭，廉歌微微笑著，出聲說道。
“……那也厲害了。我頭回啊，一張嘴，聲都發(fā)不出來，發(fā)出聲了啊，那聲也在顫。”
廉歌聞聲，笑了笑，沒轉(zhuǎn)過頭，沒再接話。
老人也沒再出聲。
……
頭頂之上，夜色漸深，
之前那輪斜月，被烏云遮蓋，夜幕中，只剩下漆黑一片。
院子外，前來的賓客漸少，
一個小轎子，遮著繡花紅布，被兩個老漢抬著，出現(xiàn)在院門前，又被放下，
幾個拿著嗩吶，鑼的人，在院子邊，清點著東西，似乎做著準(zhǔn)備，
院子里，已無人入席，依舊完整空著三張餐桌，也擺著碗筷，擺著一碟碟菜，隔著其余餐桌較遠(yuǎn)，只是相鄰的餐桌旁，靠著那邊的賓客，依舊有些避諱著，朝著旁邊擠著，讓著身。
院子外，候著，迎著賓客的女人，將最后個賓客迎進(jìn)院子里過后，又站在院門后，朝著村子里望了望，轉(zhuǎn)回了身，朝著廉歌和老人這邊走了過來。
“……徐叔，這賓客差不多已經(jīng)來齊了，你看我媽她和梁叔的婚禮……”
中年女人走到老人跟前，出聲詢問道。
老人聞聲，抬起頭看了看天色，
“……吉時差不多也快到了，你先過去準(zhǔn)備吧，我跟著就過來。”
“……那成，那我就先過去了，看后面有沒有什么能幫上忙的。”
中年女人點了點頭，往著堂屋里走了進(jìn)去，
廉歌轉(zhuǎn)過視線，看了眼那中年女人，
老人看著那中年女人走進(jìn)堂屋里，再轉(zhuǎn)回了頭，
“……今天啊，這要結(jié)婚的，就是她的母親。不過啊，不是她親娘。”
似乎是在為廉歌解釋，老人出聲說了句，再轉(zhuǎn)回了頭，笑呵呵著看向廉歌，
“……她啊，是這已經(jīng)過了的老人……我該叫沈大姐，比我還大個十幾來歲，是那沈大姐，在鬧天災(zāi)，餓肚子那幾年收養(yǎng)的孩子。這沈大姐啊，一輩子，臨到頭了，都沒結(jié)過婚，嫁過人。”
“是在等那位梁老爺子？”
廉歌看了眼老人，應(yīng)了句。
“對，就是等他。”
老人點了點頭，再轉(zhuǎn)過頭，看了看院子里，
“……小伙子，你先坐會兒啊，我這先走開會兒，等我這忙完了，我再過來。這開席了的話，小伙子你也不用等，不用客氣，盡管吃就是了。”
老人站起了身，再出聲說道。
“老人家忙吧。”
廉歌笑著，應(yīng)了聲。
老人點了點頭，挪開了凳子，也朝著那堂屋里走了進(jìn)去。
轉(zhuǎn)回目光，廉歌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看著這院子里。
院子里，
愈加顯得安靜。
白熾燈亮著，映著燈下，餐桌旁，一道道賓客的影子，
陣陣清風(fēng)不時拂過，搖晃著一盞盞白熾燈，燈下，有些影影綽綽。
……
“……娘啊，娘啊……”
緊隨著沒多久，哭喊聲從堂屋里傳了出來，
伴隨著那哭喊聲，抱著只雞，穿著紅嫁衣，蓋著紅蓋頭的人，被攙扶著，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嗩吶聲緊隨著被奏響，愈加顯得安靜，一眾賓客齊齊低著頭，沒去望那聲音傳來的地方，
近處的腳步聲從一個個賓客身后踩過，哭喊聲混雜著嗩吶聲，有些凄厲地在院子內(nèi)外響著，
“……娘，娘……”
“……起轎！”
隨著老人的一道長呼聲響起，嗩吶聲，哭喊聲驟然間愈加響徹，
“……噼里啪啦……”
一陣鞭炮聲緊跟著響起，混雜在嗩吶聲，哭喊聲，鑼聲中。
緊隨著，一把隨著清風(fēng)飄散著的黃紙錢，緩緩從空中飄落，落在院門前，
靠近著院門的幾桌賓客，不禁愈加埋下了頭，不敢去看。
“……娘，娘……”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哭喊聲混雜著嗩吶聲漸遠(yuǎn)，
哭聲漸漸止住，又一陣鞭炮聲過后，似乎那抬著轎子，出嫁的隊伍漸漸走遠(yuǎn)，
院子里，一眾賓客埋著的頭，抬起來些，但仍然沒轉(zhuǎn)過頭，去看那處。
……
清風(fēng)拂過，輕輕顫動著落在地上的紙錢，
看著那出嫁的餃子，隨著嗩吶聲漸遠(yuǎn)，廉歌轉(zhuǎn)回了目光，再看了眼院子里，一眾沉默著的賓客，也沒多說什么。
“……都準(zhǔn)備下，新娘子馬上就要到了……”
之前那男人沒跟著出去，而是忙著，招呼著在院子里幫忙的人，做著準(zhǔn)備，
“……把那只雞也抱過來吧。”
“……有怪莫怪，媽，梁叔，要是有什么禮節(jié)不周到的地方，你們莫怪我啊……”
男人擦了擦汗水，再朝著院門外作了作揖，
又拿過早就準(zhǔn)備好的香，對著院門外空處作揖說著，
“……各位賓客，梁叔的親朋好友，都請往里面請。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酒席，請各位入席。今天我媽和梁叔大喜的日子，還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也請各位莫在我媽和梁叔的婚禮上開玩笑……”
說著話，將香插在了院門邊，男人再作了作揖，擦了擦汗，讓到了一邊。
……
“……噼里啪啦……”
而就在這時候，遠(yuǎn)處陣鞭炮聲響起，抬著新娘，出門繞了一圈的轎子，似乎再轉(zhuǎn)了彎，開始往回來，
嗩吶聲，鑼聲，又再漸近，
“……新娘到，迎新娘……”
“……噼里啪啦……”
抬著轎子的兩個老漢在院門前停了下來，老人朝著院子里長呼了聲，
一掛鞭炮被在院門前點響，一把黃紙錢被拋灑著，又漸漸落在地上，
嗩吶聲，曲樂聲依舊奏響著，
才剛抬起些頭的一眾賓客，再將頭埋了下去。
之前的中年男人趕緊著，從院門越了出去，前去迎接，
“……掀轎簾，請出新娘……”
站在轎邊，老人再長呼了聲，
嗩吶聲愈加奏響著，只是院門內(nèi)外，卻愈加顯得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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