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口音稍稍有些特殊，云簡能聽出這是G國人常常帶有的口音，她不耐煩又含著躁意地向快步跑到她面前的女生瞥了眼，眼眸一瞇，殷色的唇略微一掀，“你就是他說的小姐？”
“是我沒錯！”那女生膽大無畏地上前瞪著云簡抓著那男人衣領的手，“你快點把他放開！你們C國人都是這么沒禮貌的嗎！？”
妥妥一個驕縱小姐模樣。
云簡一把將那男人甩在地上，嫌棄地從桌上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將沈繆徹徹底底擋在身后，瞇著眼盯著那瞪著在自己的小姐看了幾秒，突然“呵”了聲。
“誰叫你來的？”她冷聲問。
那女生一愣，卻無半點慌亂，將那個男人扶起，又惡狠狠地瞪了云簡一眼，“你管我！你這人真是可惡，又搶我包廂又打我仆人，你最好趕緊道歉，免得之后丟臉又不好做人！”
她音量很大，揚起的尾音讓整個餐廳的人幾乎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不少人向這邊探頭看戲。就連二樓邊的窗戶都打開了。
“這位小姐姐，你未免也太不講理了吧？”一道清涼略沙的少年音響起，慵慵懶懶的勾得人耳朵癢，“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眾人望去，只見二樓窗邊趴著個少年，少年發絲略長，幾綹泛著淡淡藍色的發絲耷拉在臉龐，面若冠玉，天生狗狗眼向這邊一望，無辜又可人。
他露著細白精致的手腕，手中抓著張紙條，輕飄飄地甩過來，剛好就落到那女生的跟前。
那女生還沒生氣，就聽到他又懶洋洋地開口：“瞧瞧上面寫著什么——‘預約為先，包廂無主’，我看小姐姐你長得白白凈凈的，應該不至于不識字吧？”
女生怒極，怒氣直接轉移到這少年身上：“你……！”
“行了行了你還是快點離開吧。”少年無辜地眨眨眼，支著下巴身子歪著沒個正型，“免得等會把這家餐廳的保鏢招惹來，到時候丟人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行……你們給我等著！”
少女咬牙恨恨地撂下狠話，又怒氣沖沖地瞪了云簡一眼，才拉著那男人離開。
來得快去得也快，旁人一句話還插不上呢，就結束了。仿若劇本一般，節奏快得離譜。
“老師，走吧。”云簡蹙眉瞥了眼那沖她揮手笑了笑的少年，轉頭要拉著沈繆離開。
“等等等等！”少年卻高聲又叫住了他們。
隨著這一聲還伴隨著眾人的驚呼，云簡一回頭就看到那一道身影自二樓窗外翻了下來，在眾人驚慌震驚的表情下緩緩落地，還笑瞇瞇地拍了拍袖口，沖兩人走來。
“靠……拍武俠片呢？”
方宛義那邊有人這么吐槽道。
聲音挺小，偏讓少年捕捉到了，他偏頭看了那人一眼，微微一笑，“這可不是武俠片啊。唔……怎么說呢，這個叫……”他的指節點了點自己的下巴，似是在思索。
思索了片刻最后一攤手，“行吧，你就把它當武俠片來看吧。”
說完笑瞇瞇的目光又落到了云簡身上，狗狗眼亮晶晶的，小狗崽似的湊過來，湊到云簡跟前，就當看不見云簡嫌棄向后退了兩步的動作，繼續往前湊，最后湊到了沈繆的旁邊，無意間看了眼沈繆，驚嘆地“啊”了一聲。
“你……有點眼熟啊。”他自來熟地說，伸手想要去扒拉沈繆似的，被云簡一手擋開。
他無辜地眨了眨眼，抬眸看云簡，看著云簡一臉戒備疏離地將沈繆擋在身后，看著他的眼神很淡。
有些倦懶的意味，又似是沒將他放在眼里，只瞇著眼緩慢開口：“你是誰。”
少年一拍腦袋，“哎呀我也是忘了自我介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下陸星。”他有模有樣地作了個揖，“此次也是來參加美術集訓的……唔，說是參加其實也就是來湊個數，我的老師一直說我畫畫定不下性子，太跳脫，一幅畫沒畫完呢就沒耐心了，于是我便想著過來學習一下，您就是沈大師吧？”
最后一句話時他看向沈繆，眼睛亮亮的，是毫不掩飾的喜愛，“您的畫我非常喜歡！特別是那幅月光下的墓園，氣氛營造和筆觸簡直可以封神！我還特別喜歡那幅……”
那種狂熱不假，云簡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攔在他面前，他下一秒估計就要上前抓住沈繆的手來表達自己的喜愛了。
是狂熱粉絲，而且說出的每一幅畫作和稱贊都是真心實意的，單看著他那一雙亮晶晶又崇拜的眼睛便能讓人看出他說出的話句句是真。
云簡看向沈繆。
只見沈繆寵辱不驚地笑著，微笑著回答了陸星的很多問題，并且跟他聊了一些繪畫的經驗，越聊下去越覺得深得自己胃口，便忍不住說得多了些。
但幾人就這么站在樓梯口也不算個事，陸星聽說他們的菜還沒上，便特別開心熱情地邀請他們一起去他的包廂聊聊。
云簡見老師也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知道他很少遇到這種字字句句都說到他心坎上的人，于是便同意了。
陸星便開開心心興奮無比地給兩人引路，明明只是才第一次見面，與沈繆的對話卻仿佛是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兩人字字句句都能說到點上，云簡在旁默默喝茶靜靜聽著，倒是對這個陸星改觀了不少。
——本以為是個熱心過頭的小少爺，沒想到肚子里的墨水竟也不少。
說著說著兩人聊完沈繆的畫作之后就順其自然地開始聊陸星的畫了，沈繆明顯很欣賞這個有想法有見解的后輩，相當溫和地問他可以給自己看一下他的畫嗎。
原本對沈繆的問話問什么答什么的陸星卻一頓，悄悄別開了頭，欲蓋彌彰地小口小口喝著茶水，眨巴眨巴狗狗眼，小聲說。
“我畫的太丑了……我老師以前就嫌棄我畫的丑，我不太想給您看，您看了，就不會再想搭理我了。”
沈繆失笑：“怎么會。”
陸星垂下頭，很失落地喃喃：“會的。”
見這小太陽似的小孩突然低落下來，沈繆也就止住了話頭，不過倒是對他口中的老師多了幾分好奇，按理說能教出理論知識這么豐富的學生，他老師應該也是個很有名的畫師才對。
“你老師是誰？方便告訴我嗎。說不定我們還認識。”
“唔……”陸星又含含糊糊了，“老師不許我說。他一向不喜歡我，也不許我在外說我是他的學生。”
狗狗眼也垂下來，睫毛顫顫的，失落地趴在桌上，發尾微微泛藍的蓬松頭發也耷拉下來，活像是兩只失落的小狗耳朵。
他眼眸瞥向窗外樓下的人流，耷拉著眼語氣中含著人人能聽出的委屈和似有似無的哭腔。
“他不喜歡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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