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璟看著她,一動不動。
“夫君……對不起……”師娘看著羅璟,聲音虛弱而顫抖:“我可能……撐不……住了。”
羅璟眼中含淚,卻異常平靜地蹲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微笑說:“撐不住,便不撐了吧……”
“夫君,我這輩子,活得太苦。我死了以后……你可不可以給我做七天七夜的法事,將我風光大葬?”
羅璟點點頭:“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什么時候會不應你呢?”
師娘的眼角,流出一行淚,伸手想要撫他的臉,終究是無力,垂下,去了……
羅璟看著她良久,淡淡說:“蘇蘇,你去找阿成,讓他幫忙辦喪事吧!”
紅扶蘇看著他過于平靜的神色,著實不放心。
出了門,找了個下人,讓他們?nèi)フ規(guī)熌锏牡艿軇⒊蓙韼兔Γ缓缶投阍陂T外偷瞄著羅璟。
他并沒有殉情,而是給師娘換上了壽衣,梳好頭發(fā),化好妝容,然后就一直坐在她身邊。
紅扶蘇想,既然師娘的臨終遺愿是風光大葬,那么至少在下葬之前,他應該不會吧?
她又想到,也許師娘說要做七天七夜的法事,其實就是為了給他一個緩沖的時間?
人過了那個勁兒,就不會想尋死了……
……
接下來,羅府開始大辦喪事。
傾盡全力,各種盛大。
因為羅璟救人無數(shù),幾乎半個渝州城的人都來吊唁了。
這可苦了紅扶蘇了。
因為師娘身體的緣故,羅璟夫婦沒有孩子。
身為他們唯一的徒弟,紅扶蘇就被劉成當成女兒用了。
白天披麻戴孝,鞠躬答禮。
來得人太多,她鞠得腰都快折了。
晚上,她還得守靈。
而且,因為師娘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就老擔心羅璟會自殺,跟劉成輪流注意著他的狀態(tài)。
第五天的時候,來的人漸漸少了,紅扶蘇也有些扛不住了,趁著無人,跪坐在靈前,不知不覺就歪在那睡著了。
寧桓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是跟顧紅藥一起來的,顧紅藥在外面跟羅璟寒暄,他便先走進了靈堂。
一進來,便見唐蘇蘇穿著一身白孝,頭上戴著個尖帽子,盤著腿,籠著袖子,小小的一團歪坐在地上,看起來格外可憐……
外面下著細雨,天氣陰涼得厲害,寧桓將自己身上披的白毛披風取下來,過去給她披上。
睡夢中的紅扶蘇感覺到一股暖意,伸手把披風拉扯住,將自己牢牢包裹起來。
寧桓笑了一下,定定地看著她,心里有些軟軟的東西涌動,卻又有些酸……
突然,他驚覺屋里又多了旁人,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云寒。
他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寧桓面不改色地站起來,沖云寒微微一笑:“云師兄,你也來了?你看看蘇蘇,這她也能睡著!天氣陰冷,我怕她著涼,所以把披風給她蓋一蓋。”
云寒的眼神落在那披風上,突然邁著大長腿走了過去,一指頭戳在紅扶蘇額頭上。
“嗯?師父?”紅扶蘇驀然睜大眼睛,看看左右。
左邊是寧桓,右邊是云寒。
她揉了揉眼睛,左邊還是寧桓,右邊還是云寒。
“咦?你們怎么來了?”紅扶蘇起身站起來。
然而,盤腿時間太長,這一站,腿突然麻得鉆心,身體便偏了偏。
云寒和寧桓都反射性地伸手想要扶她。
她卻一把抓住了云寒的手臂,呲牙咧嘴地哼哼:“啊!我的腿麻了!啊嗚嗚嗚好麻!”
云寒極為自然地將她身上快要滑落的披風扯了下來,遞給寧桓,然后扶她去凳子上坐了,不冷不熱地說:“累了就去床上睡會,坐地上打瞌睡,成什么樣子?”
“哼!你還說我!我這幾天都沒怎么睡過覺!可累死我了!”紅扶蘇不滿地瞪著他。
云寒眼神柔了柔,問:“還麻嗎?”
“麻!”
云寒:“運運氣,馬上就好了……”
紅扶蘇:“你們怎么來了?”
云寒說:“師父和幾位師叔伯都來了,寧桓是……跟顧掌門一起來的吧?”
寧桓點頭:“我們今天出發(fā)去蜀山,參加明日的蜀山大會,掌門說來看看,我便跟他一起來了。”
紅扶蘇:“哦……這么快到了蜀山大會的日子了哈......寧桓,你要參加升內(nèi)門的比試嗎?”
寧桓說:“我想試一試。”
“你肯定可以的!”紅扶蘇腿好些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
寧桓笑笑:“我先去上香。”
紅扶蘇點點頭。
他上了香,便告辭出去了。
紅扶蘇瞅著云寒在站在她身邊,問:“你不去來吊唁的?怎么不過去?”
云寒卻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嗯?干什么?”
“一尺,又忘了?男女授受不親,拍什么肩膀?”
“你果然不是來吊唁的,你是大老遠來找茬的是嗎?”
云寒:“不許。”
紅扶蘇翻了個白眼,挨過去低聲問:“誒!你之前知不知道,我?guī)煾父銕煾杆麄兪墙Y拜兄弟?”
云寒:“我當然知道。”
紅扶蘇:“唔......”
幸虧她警惕,沒跟羅璟打聽血咒散元丹的事情......
......
后來,羅璟帶著蜀山掌門和幾位峰主,以及顧紅藥都進來吊唁了。
紅扶蘇就位,一一答禮。
梅瓦屋過來跟她說:“好好照顧你師父,不用急著回來。明天會是內(nèi)門弟子的比試,三天以后才是外門弟子比試。”
紅扶蘇說:“好的掌門。”
羅薄說:“也好好照顧你自己,一看這幾天就沒好好吃飯,跟走的時候相比,都餓瘦了。”
紅扶蘇:“……多謝峰主關心,我吃得挺好的……”
羅薄:“叫什么峰主?以后,跟云寒一樣,叫我大師伯就行了!”
紅扶蘇:“.…..”
這老頭吃錯藥了么?
邢無定:“今兒下雨特別冷,你穿得太單薄了!云寒,把你的披風給蘇蘇,照亮了怎么好?”
云寒嘴角微彎,果然把他的披風脫下來,給她披上。
紅扶蘇:“我我我不用!我不冷……”
“初春時節(jié),最易感染風寒!”千茂松說:“穿著穿著!別凍著了,耽擱正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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