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廚房里，大家都吃完了一碗蛇羹，雖然都有些意猶未盡，但今兒一天，都夠了。

    什么好吃的，都不能一次吃完。

    不能吃了上頓，沒有下頓，這是張奶奶這些年學會的道理，所以哪怕地里的菜，長得再茂盛，再不能確定糧食夠自己和小寶吃的時候，她寧愿啃樹根，也不碰那救命的東西。

    菜摘了，就沒了。

    萬一她真的餓死了，小寶靠著菜園子里的菜，多少能夠換點糧食，過一日，算一日。

    一鍋蛇羹，一人一碗之后，其實也沒剩下多少了，加上李金鳳在煮之前，留了一半，所以吃的盡興，是不可能的。

    不過鍋里還有那么一碗蛇羹，張奶奶便開口：“金鳳，鍋里的你也帶回去給你媽嘗嘗吧，她給人做后媽，日子肯定也不好過。有吃的，喝的都要先緊著李家的人。”

    說到張秀蘭，李金鳳也有問題想問，“張奶奶，我媽好像對李愛蘭和李愛菊特別好，甚至……可以為了她們，犧牲自己，犧牲我，你說她……”

    “金鳳丫頭，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媽也有自己的難處，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遠嫁。說好聽點，她現在是李家的一分子，可說難聽點，就是寄人籬下。

    更何況，這些年，你媽又和你李家那男人，沒有半個孩子。她是女人，你又是孩子，她不靠李家，靠誰？

    我也是女人，這些年，又帶著孫子小寶，我知道，有多不容易。最苦的時候，我甚至想過死，可到底舍不得讓孫子這么年輕，就沒了性命。所以我心底暗暗的告訴自己，只要能夠讓我和小寶活下去，什么委屈我都能受著，哪怕……哪怕跪在地上做狗叫，喝糞水……。”

    張奶奶說的話，都是自己的親身經歷。

    說的時候，人還在哽咽。

    張小寶聽到奶奶哭了，放下被舔的油光亮的碗，沖了過來，一把抱住張奶奶。

    “奶奶，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這一刻，李金鳳突然懂了。

    她感覺心底那個心結突然解開了。

    一直以來，她對李家都有所保留，對張秀蘭也是。

    她對張秀蘭最大的不理解，就是每一次，事情生，張秀蘭都讓李金鳳忍讓。

    甚至連頭上那么大的傷，都讓李金鳳忍著。

    她以為張秀蘭不愛原主，甚至……也曾經誤解過張秀蘭是不想像從前一樣，被人‘斗’，被人羞辱，所以才選擇了犧牲自己女兒。

    但事實上，原主在受苦，她自己何嘗不是。

    而且，一旦張秀蘭脫離李家，地主女兒的身份被人挖出來，她是沒有好下場，可自己了？

    張秀蘭不敢冒險，她自己就敢冒險？

    李金鳳不覺得，憑借自己的力量，在成分不好的情況下，能夠好好的在這個年代生存下去。

    所以李家目前來說，還是一個很好的避難所，除非有一天，她嫁了人，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那時候，才能談脫離二字！

    現在最好的法子，還是保住李家。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李家要是沒了，張秀蘭和她也沒有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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