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晟坐定了，與皇帝說起雅庫一事。
皇帝很感興趣，“此事可確實？”
顧晟搖頭，“此事早前一直沒有風聲，此時突然傳來，實在有些蹊蹺。”
“臣以為，此事需謹慎，萬不可輕舉妄動。”
皇帝點頭。
他自己的身子骨有多長差，只有他和太醫知曉。
這樣的他只怕沒有精力支撐一場耗費心力的戰爭。
此時他只想盡可能的護著元哥兒長大，務求避免母大欺主的事情發生。
顧晟說完來意，又說起袁寶兒的發現。
皇帝也有這個意思，”你可有什么法子？“
顧晟沉吟，“臣以為，雅庫之事可暫且利用。”
皇帝瞇眼，顧晟道：“國庫存于僅夠支撐一場戰爭。”
“若其他人有他心，此時便是最好時機。”
皇帝眼眸微閃，笑了笑，“也罷，就這么辦法。”
隔天一早，皇帝將雅庫的事情告知朝臣。
偌大的殿宇嘩然一片。
皇帝懶懶壓下聲音，淡聲道：“朕決議征討雅庫。”
朝臣們安靜一瞬，紛紛跪倒，言辭十分一致，都是不贊同此時攻打。
皇帝被氣的呼吸都亂了套，指著朝臣們好一會兒，忿忿離開。
顧晟面無表情的往外去。
一干諫言的朝臣將他圍住，問他關于雅庫的事情。
顧晟直接把事推給候溫，言此事乃是他發現。
眾人立刻圍堵住想要開溜的候溫，七嘴八舌的追問起來。
候溫本也就只是得了個含糊的消息，這會兒根本說不出個究竟，一時急得頭上冒汗。
顧晟抱著手，從他身邊慢悠悠的經過，眼睛似笑非笑的瞥他。
候溫本還不覺得，但觸及他視線，頓時火了。
他打發了朝臣，氣勢洶洶的直奔顧晟。
顧晟站在宮墻邊，等著他過來。
候溫本來是火冒三丈，但等到近前，他的火又莫名消了。
“好啊，后生可畏。”
他笑著說了句，轉身走了。
顧晟臉色平靜的瞥了他一眼，翻身上馬。
隔天，皇帝沒有臨朝，朝臣們揪住過來傳訊的內監詢問，得知皇帝圣體康健，但就是起得晚了，便知道皇帝是故意不來早朝。
但發動戰爭一事，確實非同小可，朝臣們左右思量，意見很一致，都是不同意。
然而，皇帝似乎跟朝臣們拗上了。
一連半月都沒有上朝，反而在后宮歌舞升平，玩得不亦樂乎。
朝臣們憂心忡忡，幾次想要見皇帝，都被內監攔下。
幾位老臣無法，只能去求宰相出面。
宰相卻不過眾臣求肯，只得在皇帝再一次缺席之后，前往后殿。
皇帝并不在那里，內侍請他們稍后，去后宮請人。
兩位宰相在廊下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皇帝才姍姍而來。
兩位宰相急忙見禮，沒等起身，就聞到淡淡的酒味。
兩人趕忙規勸皇帝不要飲酒過量，要為身體保重。
皇帝卻不以為意，笑著仰進軟綿的大迎枕里，問他們何事？
兩位宰相對視一眼，還是決定仗義執言。
聽聞規勸他勤勉，皇帝笑，“朕倒是想，可惜你們都不愿意。”
兩位宰相再次老調重提，皇帝拍案而起，“朕的先輩在世時，雅庫和土曼便是心腹大患。”
“而今，雅庫內亂，又無新王，我等卻兵強糧足，良臣輔佐。敵弱我強，此時不將其絞殺，莫不是要等他們立下新王，再與我為敵。”
兩位宰相拱手稱罪，言明并不是擔心其他，而是憂心皇帝圣體，憂心他損耗太過，短了壽元。
皇帝笑，“朕的身體，朕清楚得很。”
“不過彈丸之地，如今他們民心渙散，只要我等君臣齊心，便是月余拿下也未必不能？”
“莫不是兩位對朕，對你們沒有信心？”
兩位宰相徹底沒話了。
他們要敢說對皇帝沒信心，以皇帝現在的氣性，怕是隔天就能讓他們回家養老。
可要說對自己沒信心，皇帝必定會說換個能力更強的上來。
兩人耗費大半輩子才到了宰相這個位置，絕不想頂著如此名頭被擼下來。
兩人皆拱手，長揖到底，算是默認。
皇帝目送兩人出去，嘴角微勾。
隔天一早，他精神抖擻的上朝。
朝臣們見到如此康健的皇帝，自是十分高興。
然而，皇帝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們高興不起來了。
本以為兩位宰相會站在他們這邊，不想兩位皆保持沉默，這不吝與是在表態。
朝臣們呆住了，皇帝借機打了個時間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將帥任命，就連軍需官和后勤等都一并定下。
等到朝臣們反應過來，事情已成定局。
下了朝，朝臣們圍住兩位宰相，想要個說法。
宰相被圍在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皇帝神清氣爽的回去御書房，先將這陣子積壓的奏折批閱出來，而后叫來元哥兒，詢問他的學業。
另一邊，袁寶兒突然接到通知，需要征調她這邊的人手，用來準備工事。
袁寶兒不明所以，就去問。
結果得知，本朝要發動對雅庫的戰爭。
回到值房，她呆坐了會兒，輕輕吐了口長氣。
外祖在世時，就一直掛心此事。
在她的記憶力，這么多年，外祖一直都在為這件事忙碌。
而今真的發動了，她的心里忽然有種石頭落地的感覺。
她出了會兒神，便有人來尋她。
戰事一起，瑣事眾多，便是她也不得空閑。
很快，她便跟著工部眾同僚忙了起來。
與只是忙著瑣事的袁寶兒不同，顧晟兼顧撫司和打探情報，收集匯總，并上報給皇帝的差事。
在皇帝確定將帥之后，他便忙的腳不沾地。
這種情況一直到確定雅庫內斗已進入白熱化，整個雅庫人心渙散之后，方才暫且緩和些許。
皇帝此時已問了欽天監，挑了個黃道吉日，命大軍開拔。
顧晟作為軍需官，需要押送糧草先行。
臨出發前，顧晟特特來尋袁寶兒。
“你明天就要走？”
袁寶兒是有些不舍的，但國事為重，她只能壓下情緒。
顧晟微微點頭，輕撫她有些清瘦的面龐。
“好好吃飯，別讓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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