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池旁修亭子的聲音錯錯雜雜地傳來,伴隨著微風拂過白幔悉悉嗦嗦的聲音。
云夢樓里的人,越加的肆無忌憚。
忽然,云凌霄的手,從寧澈的背上撤走了,隨意地攤在旁邊折疊地整整齊齊的錦被上。
寧澈忽然離開云凌霄的唇,整個腦袋埋在她的頸窩里,一顫一顫的,輕輕地笑聲從他的嘴角里流瀉出來。
她終于會心疼他了。
云凌霄讓他笑得有點氣惱了,單手捉著寧澈的手臂,用力一甩,毫不防備的寧澈,滾了一圈,壓在疊好的錦被上。
鞭傷的位置,沒有一絲的痛感,不用看,也知道已經恢復到完好無損的模樣。
寧澈笑笑地抓起云凌霄的右手手指,修長的食指指尖小小的傷口,還在冒著血珠。
這個女子,不知道她的血有多珍貴嗎?小小的鞭傷,她用血銘文來醫治。
寧澈的食指指腹按在云凌霄的指尖傷口上,直到傷口不流血了,仍不放開。
云凌霄側過腦袋,一雙大大的眼睛,爬上了嘲諷,“東陵國,不愧是禮儀之邦!”
寧澈輕笑,食指輕輕一滑,十指交叉握住,又將細白的手送到唇邊,輕輕地蓋上一個印記,“東陵國,不滅人欲。”
云凌霄蝶翼般地睫毛眨了一下,“東陵國,論耍流氓,你排第二,有人敢排第一嗎?”
寧澈頓了一下,嘴角揚起一個彎彎的弧度,“有。”
云凌霄翻了個側身,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寧澈。
細白細白的臉皮,沒想到這么厚!
“花風雪!”寧澈另一只手食指彎曲,指背輕輕的在云凌霄高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花風雪,可是連兒子都生了,還養了十五年。
云凌霄一臉的黑線,默默地回過身子,眼神空洞地望著掛在屋頂的白幔。
她一時間都忘了花風雪這號人了。
“如果是你,會為我把兒子生下來嗎?”寧澈也回過身子,向云凌霄一般仰臥,看著屋頂的紗幔。
“為什么是兒子,不能是女兒嗎?”云凌霄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不滿之色從她的音調里溢了出來。
只是她的話一出,屋里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連屋外的修亭子的聲響仿佛也遠去了很多。
仿佛一切都靜止了,唯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反復回蕩在屋子里:為什么是兒子,不能是女兒嗎?
云凌霄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回了寧澈什么話,心室里仿佛闖入了一頭麋鹿,胡亂地撞著。
一陣熱燒迅速爬上云凌霄的臉頰。
云凌霄閉上眼睛,靜心凝氣,努力地壓下這抹燒熱。
寧澈隨便地瞎撩,原是為了轉移云明熠給她帶來的低沉情緒,按著她的性子,大約也就是惱怒地給他心室一掌。
當云凌霄反問的時候,他都愣住了。
為什么是能兒子,不能是女兒?
一個彎彎的弧度爬上寧澈的眉眼,狹長的丹鳳眼里溫柔得仿佛能漾出漣漪來,“可以是女兒,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兒,我最喜歡了。”
云凌霄不再言語,閉氣凝神。
寧澈很有興致地盯著云凌霄的耳垂子看,那里不動聲色的掠過一抹緋紅。
寧澈無聲地笑了,他怕她惱羞成怒,笑得相當收斂,只是熱乎乎的氣息一顫一顫地襲向云凌霄的耳際。
云凌霄忽然猛得弓彈起身,“我去落櫻筑看看。”
人尚未下榻,又讓寧澈一扯,已經騰起的身子又落回到榻上,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際響起:“睡一會,養足了精神,晚點去跟花傾落交班。”
四個時辰的筑脈,需要連續四個時辰的靈力注入,確實是需要換班。
寧澈的眼皮下,有淡淡的烏青。
“昨晚做賊去了?”云凌霄不滿地問道。
明明知道今日要筑脈,不知夜間養足了精神,誤事!
“守著媳婦呢!”寧澈將食指緊扣的手放懷里。
昨夜她去了一趟林府,他是知道的,沒耽擱多久就回來了,他便裝作不知道。可夜里,他怎么也睡不著了,干脆就在芙蓉池邊的草地上躺著,看了一夜的星空。
云凌霄秀眉一挑,嫌棄道:“守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話一出口,云凌霄立刻抿住唇。
今天格外的邪乎,什么話都讓寧澈帶著跑偏了。
寧澈嘴邊的笑意更濃了,伸手摸了摸云凌霄的發絲,知道她是他媳婦了,有長進了。
云凌霄給自己翻了一個大白眼。
他是要回東陵國去的,她都在瞎說些什么!
“睡不著了,怎么辦?”寧澈忽然閉著眼睛問道。
云凌霄素手輕抬,成刀狀,剛要落下,在空中就被一只大手捉住,輕輕拉下。
大手掌心天蠶學抵著小手的食指。
云凌霄輕嘆了一口氣,東陵國來的大爺!
丹田輕運,一道淺淺的藍靈幽雷從指尖注入寧澈的天蠶穴,酥酥麻麻的電流蜿蜒游走,直擊心室。
不知道過了多久,云凌霄的眼皮子越來越重,漸漸地呼吸微微。
寧澈掀起眼皮子,他的手指從云凌霄的天蠶穴移開。
天蠶穴的按摩,她學得很好,只是他不想在她之前入睡。
東陵國的催書又連來了三封。
能這樣看著她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寧澈輕輕將人攬入懷中,單手結文,瞬間時空易換,云夢樓里沒有了叮叮當當的修亭聲響。
昏天暗地,微風習習,樹葉沙沙,暗香浮動。
一個時辰后,云凌霄警覺地睜開了眼。
伸手不見五指,云凌霄彈坐起來,想從自己的空間里摸出一個火折子,卻忽然發現打不開空間了。
云凌霄心里掠過異樣的感覺,念起卻金丹未運,仿佛她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這是云夢樓,又不是云夢樓,是另一個空間?誰的空間?
云凌霄耳尖地聽到身邊微微的呼吸聲,一股熟悉的體味鉆入鼻尖。
云凌霄抹黑推了推身邊的人。
一個悠長的哈欠聲起,黑暗的空間迅速退去,明亮的光線漫掠而來。
修亭聲,聲聲入耳。
又是原來的云夢樓!
寧澈慵懶地揉著惺忪的睡眼,剛睡醒的聲音帶著迷人的低啞,“這么快就醒了?”
云凌霄緊緊地盯著寧澈。
適才是寧澈的空間?
說是空間,卻又不像是空間。
她是具有空間能力,再清楚不過了。一般的空間能儲死物,不能存活體。高級的空間不僅能儲死物,還存活體,卻不能限制人的活動和意念。
可剛才的空間,顯然是限制了她的意念。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云凌霄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想著寧澈問道:“剛才的,是什么?”
寧澈已經醒過神來,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的笑,湊到云凌霄的耳際,輕聲淺笑:“入我寧家門,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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