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妹妹,事情尚未查證,恐怕其中有所誤會,都是一家子骨肉血親,切莫為了無端的事,生疏了去........”李長空的聲音,忽然出現,謙謙君子,口中叨念親情。
落在云凌霄的耳中卻是特別的刺耳。
“今日我一放了迷魂散迷暈了你娘,再一把火燒光了你李府,燒光了所有證據,然后再問你要這青銅煉血寶鼎,你可會顧念親戚一場,將這寶贈給我?”云凌霄猛地回身,眼神冰冷地問道。
李長空整個人呆住了。
迷暈了他娘,燒光了整個李府,再問他要寶鼎.......
光是想想,李長空的心,都在發抖。
人心之惡,加諸于己身,方知不可忍。
“李大少爺,我從小沒爹管教,不懂何為骨肉親情。李大少爺,出自高門,四書六藝精通,自然是骨肉親厚,只是不知道你李府是否愿意為了云潤霖的這一脈親情,獻出李府的珍寶?”云凌霄冷眉高挑,望著李長空冷笑問道。
為了云潤霖,獻出李府珍寶?
李長空怔住了。
他看著云凌霄的眼尾掃著方幾上放著的青銅煉血寶鼎,立刻意識到,云凌霄口中的珍寶,指的就是這座寶鼎。
李長空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在家傳珍寶和骨肉親情中做選擇。
本是勸善的話,經過云凌霄一繞,成了他左右為難的選擇題。
李長空沉吟了一會兒,做出了判斷。
方才,他已經跟云凌霄說了,骨肉親情為重,自然珍寶為身外物。
李長空剛想啟唇,便被他母親樓氏握住了手。
“寶鼎乃李家傳世之物,是李氏家族的,并非空兒的私有物件,空兒有心相贈,卻無權動用。潤霖是李府的表小姐,更是云家的滴小姐,都是血肉親情,都是一家人,有所誤會,解開便是。”樓氏侃侃而道。
云凌霄淺笑。
果然。
姜,還是老的辣。
眼看,李長空差點上了她的道,幾句話激出寶鼎。
到底是李府的主母,李家老頭千挑萬選的兒媳婦,不似他自己養的女兒那般無腦。
之南說得對,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禍害的不過是別人家。
要緊的是,娶進家門的,要賢惠。
“李夫人,云潤霖是李府的表小姐,是云明熠家的嫡小姐,你們是一家,他們是一家,與我卻是兩家人。
既然是兩家人,就說兩家話,沾親帶故的,讓人聽了,誤會我們要高攀。我們雖是沒臉沒皮的,但也不愿意高攀!”
云凌霄款款淺笑,笑容如冬日里的冰霜,讓她冷艷地凍人,與之才的笑意盈盈判若兩人。
恩怨分明,睚眥必報。
樓氏看著眼前冷艷的女子,心中浮起一抹警惕之色。
此女,深不可測,意在李家家傳寶鼎。
樓氏憑著直覺做出了判斷。
此人,宜為友,不宜為敵。
樓氏淺笑,“云大小姐高看我李府家傳之物,乃我李府榮幸,若有需要,我李府定不吝借用。”
不料。
云凌霄聽到“李府家傳之物”,嘴角浮起一笑。
樓氏閃了閃眼皮子,適才,這個女子嘴角浮起的,是諷笑,嘲諷之笑。
李府家傳之物。
諷笑。
樓氏的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安。
“凌霄妹妹......”李長空心急地喚了云凌霄一聲,原本當時天時地利人和的,卻忽然情景急轉地到了這幾乎要劍拔弩張的境地。
樓氏被李長空這一聲“凌霄妹妹”喚得如夢初醒。
她精心培養的兒子,對眼前覬覦家寶的女子.......
樓氏心中的不安更甚,心中掠過無數種盤算,恍惚的眼神終于落定在云澤英的身上。
云凌霄并非無骨肉親情,她只是對生父繼母繼妹無骨肉親情,畢竟他們無情在先。
云凌霄對云家二房的,感情甚深。
若能結親,多一助力,少一勁仇,何樂不為?
墨無言、林生錢、鄭飛,三方豪杰能聚集頤園夜宴,樓氏并非傻子,又怎么看不出,這其中淵源,絕無云明熠和李吟的事。
“凌霄姑娘,往日里,潤霖和她母親,確實是多有不是之處,讓姑娘心里難受,今日我便倚老賣老,替她們給你賠個不是。”樓氏說著,便要俯身作揖賠罪。
云凌霄眸光一凜。
李家老狐貍挑的兒媳婦,果然段位不是一般的高。
以退為進。
云凌霄退去嘴角的冷笑,在樓氏將要俯身的瞬間,上前一把扶住樓氏的手,不給她作揖行李的空間,笑道:
“城主夫人嚴重了,云凌霄不過是就事論事,以禮論禮罷了。便是千錯萬錯,城主夫人并無錯處,如此行禮,可不是要折煞了我。我年少,可不想早夭。”
云凌霄的聲音里少了生冷,多了幾分玩笑。
瞬時間,緊張的氣氛緩了下來。
林生錢腦子一動,關切地問了問鄭伊人,“伊人,你身體可還好?”
鄭伊人沒反應過來。
古蘊容悄無聲息地捏了鄭伊人腰間一把。
鄭伊人這才明悟了過來,素手扶著太陽穴,腳跟輕浮,虛晃了兩下,無力地輕聲道:“還好.......就是沒什么力氣......”
古蘊容手肘不動聲色地撞了下鄭伊人,鄭伊人猛地往林西羽歪去。
林西羽怔了幾息,還是及時地扶住了鄭伊人。
林生錢趕緊抱拳對著樓氏說道:“伊人體虛,我們先送她回府休息,改日再來向夫人道謝。”
于是,一屋子的賓客,順勢辭別李府。
樓氏和李長空出來相送至府門。
林鄭姻親四人上了一輛馬車離去。
古蘊容上了云家的馬車離去。
樓氏和李長空這才折身回去,剛走了一段路,來了一個丫鬟相報,李氏仍在正廳等候樓氏母子商議要事。
樓氏翻了一記白眼,壓下心頭的厭煩,對著李長空囑咐道:“空兒,過幾日,是你外祖父母的壽辰,為娘準備了禮物,你今日啟辰送去岐山為他老人家賀壽。你外祖父許久不見你,惦記得很。”
李長空一怔,思量了好一會兒,還是跟李氏應道:“是!母親!”
云家的馬車走了一個街口,云凌霄就掀開簾布,跳走了。
云澤英閉眸凝神,未問一句。
古蘊容睜大了眼睛看了看跳走的身影,又看了看對面凝神的云澤英。
猝不及防的。
狹小的空間,近距離的單獨相處。
心上的人,閉目養身,連斜視都沒有。
古蘊容只得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掩飾心中的慌亂和一丟丟的喜悅。
馬車走了很久,才停了下來。
趕馬車的人,恭敬地道了一句:“古小姐,學府到了。”
古蘊容這才抬眸,望了對面的人一眼。
仿佛石像一般的,面無表情。
古蘊容在心中罵了自己一聲,“有什么好失望的,從來他就沒給過你什么希望!”
古蘊容猛地起身,不小心頭撞了一下車廂頂,整個車廂晃了一下,對面的人卻一動不動。
古蘊容摸著頭,眼角夾著淚花,掀開簾子,跳下馬車。
落地的一瞬間,整個人僵住了。
她仿佛聽見了他說:“姑娘家,少喝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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