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從天津樂顛顛回去，只可惜他已經(jīng)晚了，朱厚熜已經(jīng)通過錦衣衛(wèi)，了解到了天津的情況，生意很好，賣得很多。

    而黃錦這個奴婢，也著實可惡！

    “東廠你就不要提督了，只是擔任司禮監(jiān)秉筆就是了。”

    對于丟失了廠督的位置，黃錦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長出了口氣，總算不用提心吊膽了。

    “叩謝皇爺天恩！”

    他樂顛顛磕頭。

    朱厚熜見他一副過年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又無可奈何。

    “行了，你給朕說說，發(fā)生了什么，讓豬油蒙了心，都不舍得回來了？”

    提到了天津，黃錦可樂了，“皇爺，就沒有那么好玩的事情了……剛開始的時候，那些買股票的人，還懵了，不懂怎么回事。可剛出去，外面就有人溢價兩成，要直接拿走他們的股票。”

    “什么？”朱厚熜大驚，“朕沒有聽錯吧？溢價兩成？他們怎么不去排隊，自己買啊？”

    黃錦心中暗笑，瞧瞧吧，這個皇帝啊，就是個沒見識的。

    “那么多排隊的，哪里就輪到他們了，更何況有些熱門的股票，根本就買不到啊！”

    “熱門？什么最熱？”

    “鋼鐵，薊鎮(zhèn)鋼鐵！”

    “為什么？”朱厚熜傻傻問道。

    “這不是明擺著嗎？”薊鎮(zhèn)的鐵礦儲量驚人，而且富貴哥大量使用蒙古人開礦，出產(chǎn)價格極低，誰都說薊鎮(zhèn)鐵廠必定一飛沖天啊！”

    朱厚熜冷哼，氣咻咻道：“他又不是飛龍，往什么地方?jīng)_？”

    黃錦吐了吐舌頭，暗暗發(fā)笑，瞧見沒有，這是又嫉妒了。但事實就是如此啊！

    薊鎮(zhèn)鐵礦就是后世的遷安鐵礦，位于灤河附近，儲量非常驚人，而且還有相當數(shù)量的露天礦。

    王岳首先將五千蒙古俘虜扔了進去。

    然后楊博收編了一大堆朵顏三衛(wèi)的人，也讓王岳給扔進去了。

    對于俘虜來說，基本上就是往死里用，而那些部民，也就是餓不死罷了，這些人提前領(lǐng)教了血汗工廠，資本主義的血腥。

    早期開礦，最大的成本，除了礦場本身之外，恐怕就是人力開支了。

    王岳把人力成本壓下來，自然可以放開膽子，大建高爐，放手煉鐵。

    王岳并沒有一上來就改進技術(shù)，把煉鐵的水平往前推多少年……因為王岳始終覺得，要有穩(wěn)妥的基礎(chǔ)。

    大明朝的煉鐵水平并不低，首先拿產(chǎn)量來說，根據(jù)一些估算，明代的鋼鐵產(chǎn)量，能達到北宋的兩倍以上。

    產(chǎn)量大，規(guī)模也夠大，比如佛山的民營鋼鐵廠，能達到三萬人的規(guī)模。即便是一些官營鐵廠，也能達到兩三千人的規(guī)模，里面分工明確，管理調(diào)度，都達到了歷代的巔峰。

    而且明人也學會了將冶鐵爐和炒鐵爐串聯(lián)使用，節(jié)省了炒熱熟鐵的時間和燃料……明朝的工匠和廣泛使用活塞式鼓風機，大大提高了煉鐵效率。

    一個高爐，一晝夜，能夠出鐵3600斤。

    除此之外，還有最新的煉鋼之法蘇鋼法！

    很顯然，鋼鐵業(yè)在大明朝，已經(jīng)算是很成熟的行業(yè)，許多技術(shù)都遠遠領(lǐng)先世界。在這上面點科技樹，作用不大。

    相反，王岳想做的是，把技術(shù)整合起來，擴大煉鐵規(guī)模，形成技術(shù)規(guī)范，并且編輯成書，廣泛推行。

    還有如何探索新的管理辦法，提升效率，降低成本……還有，他希望給予工匠更高的待遇，鼓勵創(chuàng)新，讓大明的匠人，自己開發(fā)出新的技術(shù)，把鋼鐵業(yè)向前推進。

    這可比王岳一個人開掛來得有用多了。

    盡管王岳已經(jīng)很悠著了，可一下子投入幾十萬人，沿著灤河，大修高爐，弄得跟進擊的巨人似的。

    誰還看不出他的野心啊！

    一句話，薊鎮(zhèn)鐵廠，前途無量。

    “黃錦，原來朝廷在遵化也設(shè)立鐵廠了吧？能產(chǎn)多少？”

    “一年到頭，也就二十萬斤。”黃錦感嘆道：“現(xiàn)在薊鎮(zhèn)鐵廠的高爐，一爐就能燒5000斤，一口氣十座高爐，往后還有更多，遵化鐵廠，忙活一年，也就是幾天的產(chǎn)量，真是不能比啊！也難怪那么多人投資薊鎮(zhèn)鐵廠。”

    朱厚熜哼了一聲，“你這個奴婢，說了多少好話了？王富貴給了你多少好處？值得你替他吹牛皮？”

    “皇爺！瞧你這話說的，人家富貴哥可是老實人，奴婢也不敢收錢……更何況收錢多沒有品味啊！奴婢這是投資！投資啊！奴婢買的股票，已經(jīng)漲了快三成了，五千兩賺了一千多兩……要是一直這么漲下去奴婢到老的時候，就有養(yǎng)老錢了！”小胖子滿臉憧憬，他剛剛見證了幾個老太監(jiān)的倒臺。

    他們這號人，通常下場不好。

    可若是能買點股票，有點私房錢，不管到什么時候，都不會太慘。小胖子覺得自己簡直是投資天才。

    朱厚熜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丫的別臭美，信不信朕把你的股票都給沒收了，讓你找個墻角哭去吧！

    “皇爺，奴婢還有件事要告訴皇爺，加入股市的人可不少，既有達官顯貴，也有三教九流，普通的百姓，還有那些歸附的蒙古首領(lǐng)，現(xiàn)在股市大漲，他們身價倍增，一個個都念叨著大明的好，可若是有點變故，尤其是有人不講道理，蠻干的話，這些人難保不會失望、痛心，皇爺，可要三思而行啊！”

    “你！”

    朱厚熜氣得罵人了，“滾出去，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

    黃錦嚇得連忙往外面跑，身后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滿屋子的瓷器又遭殃了。

    生氣也沒用，黃錦的心情特別好，當了這么多年奴婢，總是朱厚熜的出氣筒，這回總算有你皇帝陛下也無可奈何的時候了。

    漂亮！

    黃錦樂顛顛跑了，卻有人帶著期望，跑來見朱厚熜了。

    “陛下，臣妾聽說天津交易所生意很好，足以彌補皇店的損失，臣妾替陛下高興啊！”陳皇后笑吟吟道。

    朱厚熜哼了一聲，“左右不過是一點交易稅，別的錢，還是跟朕無緣啊！”

    陳皇后一聽朱厚熜話里帶著怒氣，再看看地上散落的瓷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陛下啊，要讓妾身說，天津雖然不遠，可畢竟不是天子腳下。既然這生意這么好，為什么不遷到京城？也好方便陛下管理，您說是不是？”

    朱厚熜嘴角上翹，呵呵兩聲，“皇后，你這想法是不錯，但是需要一個人答應(yīng)。”

    “誰？莫非是王岳王大人？”陳皇后笑道：“他雖然功勞大，可終究是個臣子……更何況王岳王大人忠心耿耿，陛下說話，他一定會聽的。”

    朱厚熜微微搖頭，玩味道：“要是王岳就好說了，可惜不是！”

    “那，那是誰？”

    “是哀家！”

    這時候蔣氏從外面走了進來，掃了眼地上的瓷片，老太太惡狠狠瞪了朱厚熜一眼。

    “沒事亂發(fā)脾氣干什么？這都是官窯，也不知道仔細一點。”

    朱厚熜低著頭，只能神情放空，假裝沒聽到。

    好在蔣太后也沒有追著他，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陳皇后身上。

    “你剛剛說，為什么不放在京城？那哀家就告訴你，天津是港口，錢貨交割方便，南來北往的生意人，都匯聚天津。最最重要，天津士紳生意人的地盤，沒有許多的神仙，也就不會胡亂插手，說到底，生意上的事情，還是生意人解決。誰看著眼饞，想要吃一口，但是別忘了，你吃的肉，可是別人身上割下來的，割得太狠了，可是會出事的。更何況這一刀，也不是誰都能砍得下去的，是吧，陛下？”

    老娘說話了，朱厚熜還能說什么，連忙小雞啄米一般。

    “母后教訓的是，孩兒都記住了。”

    蔣太后呵呵道：“記住不算什么，還要記在心里頭。哀家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給你提個醒，天津的股票交易所，前面掛著皇家兩個字呢！那是咱們老朱家的生意，也是咱們的臉面，別自己打自己的臉。”

    老太后說到最后，用眼神掃了下陳皇后，沒有說什么，可一切盡在不言中。

    歸結(jié)起來就一個意思，哀家是太后，還輪不到你胡來！

    皇后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fā)蒼白，額頭之上，竟然冒出了一層細膩的汗水，她無言以對，也不敢言對，簡直像是烤箱里的小羊似的、

    好在蔣太后也沒想太難為她，話說到了就夠了。

    “陛下啊，哀家手上正巧有點薊鎮(zhèn)鐵廠的股票，這幾天也漲了一些……哀家準備在西山修個行宮，你放心，這錢哀家出，包括土地征用，都按照規(guī)矩來，哀家身為太后，務(wù)必要帶頭守規(guī)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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