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慕無塵腦袋“嗡”了一聲，恍惚間還以為頭頂閃過了一道天雷，有些眩暈。
阿音緊緊地抿著唇角，心頭泛緊：“我聽到了，那晚小叔叔給哥哥試蠱的時(shí)候，我都聽到了。”
這也能聽到，那晚她明明在書房，一步也沒有離開過。慕無塵知道阿音的聽覺超于常人，可是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是有些懷疑的。
“你究竟聽到什么了。”
“哥哥的血蠱被我的血安撫了下去。”
“能安撫？”慕無塵說完便覺得自己蠢，要不是因?yàn)榘矒嶙×耍襁@些日子，又怎么會(huì)如此松快呢。
可是……難不成要一直這樣么？
阿音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兀自道：“明明是試出來了，可是也被哥哥瞧出來了，終究，他們不想讓我為難。”
“那朝玉他……”也知道了
阿音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以為我只是一時(shí)心血來潮，一定要試一試才罷休，卻不知，我?guī)缀跤辛舜_鑿的證據(jù)，不過是想讓自己死心罷了。”
“什么證據(jù)？”慕無塵上前，終究俯身撿起了她腳邊的雨傘，撐在了她的頭頂。
阿音抬眸看他，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名冊。”
“名冊？”
“你還記得，那年在瓊園意外被煙花炸死的影人么。”阿音忽而道，“那是絲竹的師兄，后來金平年承認(rèn)，人是他派去的。我前些日子才想通，那人是去找名冊的。”
慕無塵靜靜的看著她，聽見她道：“那份絲竹在宮里無意中帶回去的名單，是當(dāng)年進(jìn)宮吊唁傅皇后的。”
“那名單上……”
“不僅有秦夙的名字，還有金平年的。”阿音忽然雙手捂住了臉，蹲了下去，悶聲吼道，“那晚跟絲竹動(dòng)手的是金平年，他從一開始就怕我懷疑他，從一開始他就是在騙我！”
“阿音……”慕無塵握著傘的手一緊，滿眼心疼。
“為什么！為什么他要這么做！是他……是他害云墨痛苦了十幾年！居然都是因?yàn)樗 卑⒁艟o緊地捂著臉，哭的撕心裂肺，這么久了，她都無人傾訴，將一切都壓在心底。原本，她想等自己找到辦法再跟云墨說的，卻不想，今日被慕無塵給知道了。
慕無塵看著她如此痛苦的模樣，沒來由的，忽然想起了云墨的那句——你真的捅的下去么？
是啊，我的真的可以為了朝玉，給金平年那一劍么。慕無塵緊緊的抿著唇角，緩緩俯身伸手擁住了顫抖的阿音，這些日子，云墨確實(shí)好了許多，可是她卻瘦了。
“對不起。”慕無塵在她耳邊輕聲道。
“為什么……慕貞，你那么聰明，你告訴我……”阿音仰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眼前除了陰沉沉的夜幕，就是綿延不絕的雨水，“是不是我們秦家的人，都是騙子，都沒有心的。”
“不是，不是……”慕無塵的手臂緊了緊，“你不是騙子，你只是害怕受傷而已，你不是，不要這樣說自己。”
“可是我……”騙了你呀，還在一直在騙自己。
阿音的手心驟然一緊，那一瞬，她痛得不能呼吸：我騙你不愛，騙自己不明。我撒那么多的謊，只是為了守住身邊一切，可是現(xiàn)在呢……我能抓住什么！
“阿音，你冷靜一點(diǎn)，聽我說。”慕無塵一手扶著她的肩膀，“血蠱的事情，金平年知道你察覺了么。”
阿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應(yīng)該是不知道，或許在他心里，我若是知道了，早就鬧翻了天了。”
何止是他。慕無塵想：連我也以為你會(huì)鬧得天翻地覆，可是偏偏……
那晚她站在幽暗的書房里，崩潰得悄無聲息。
而他就站在她身邊，卻毫無察覺。
慕無塵發(fā)現(xiàn)，自己在她面前總是那么無力：“如今，你想如何。”至少這樣一直用血養(yǎng)著朝玉是行不通的，因?yàn)槟壳盀橹挂仓皇强刂屏硕选?br />
所謂的三年之期，依舊在那里。
“我要取他的心頭血，一定要取。”這些日子以來，阿音一直用這個(gè)念頭折磨自己，即便是折磨，時(shí)間越長，她也依舊覺得勢在必行，“所以，不能讓他察覺，一定不能。”
“如果你跟他說呢，或許他能配合。”
“不會(huì)的。”阿音卻意外的肯定，“自我肯定血蠱是他下的，便一直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
“……”
“相信我，雖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比要云墨的命更可怕。”阿音看著他，“如今我好不容易先他一步棋，只能智取。”
慕無塵見她已然想了這么多，不免有些意外，卻還是欣慰道：“我明白了，計(jì)劃呢？”既然要做，總有計(jì)劃。
誰料，阿音定定的看了他一瞬，然后忽然起身，站在了雨中：“計(jì)劃與你無關(guān)。”
“什么？”
“我說，我的計(jì)劃與你無關(guān)。”阿音手心一緊，因?yàn)樾M毒發(fā)作，她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我的計(jì)劃自始至終都沒有你，也沒有云墨。”
“秦雪音。”慕無塵站起身，一時(shí)又俯視著她，“怎么能與我們……不，怎么能與我無關(guān)，你這樣說究竟將我當(dāng)成什么了。”
“……”
“無論如何，這事兒你不能自己一個(gè)人來，旁的不說，你單打獨(dú)斗未必是金平年的對手。”慕無塵上前一步，遮住了她的頭頂，這才發(fā)現(xiàn)，雨不知什么時(shí)候漸漸地小了，“你好好想想，我會(huì)再來找你。”
阿音看著他那執(zhí)拗的樣子，不禁蹙眉。
慕無塵卻猝不及防的拉住了她的手，將雨傘塞進(jìn)了她的手里：“回去吧，千萬不要叫朝玉瞧出來。”
阿音握著傘柄，是他手心的溫度：“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慕無塵一時(shí)復(fù)雜的看了她一瞬，然后便匆匆的走了。阿音轉(zhuǎn)身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男子頭頂?shù)奶炜眨幵茲u漸散去，黎明將近了。
“快要上朝了……”原來他急著走，也是不想讓云墨察覺。
“娘娘。”絲雀踏著雨水而來，連忙用帕子給阿音擦了擦臉，“先回去吧，都淋濕了。”這要是著涼了，這兩人吵了半天的秘密，一定會(huì)被皇上察覺的。
阿音吸了吸鼻子，忽然沉了臉色：“一會(huì)兒讓絲竹來找我。”
“是。”絲雀結(jié)果她手里的雨傘，扶著她往回走，“要準(zhǔn)備熱水沐浴么。”
“也好。”阿音深深一嘆，胸口還在隱隱作痛，偶爾有針刺一般的感覺，“我的臉色是不是真的很差。”
“……不大好。”
“罷了。”頭疼。
主仆二人皆是疲憊的往回走，沒有人察覺，有人悄然躲著，聽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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