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失望吧，好像也在意料之中，說不失望吧，心里又實在空落落的。

    她強自歡笑，“只怕一時半會兒沒有合適的人家。”

    沈月嘆了一口氣，“若是你也能留在京都就好了，我好不容易進了京，你又要走，真是沒趣！”

    說著忽然眨了眨眼睛，“若是我多個弟弟就好了，你可以嫁到我們家來啊，只可惜我爹已經給我弟選好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楊氏沉了臉，“我和你表妹說話，你進去待著，別動不動就插嘴。”

    溫眉卻心尖微澀，哪里還不明白，為何舅母不肯提二表哥了。

    說起來，如今二表哥是狀元郎，正是春風得意，青云直上之時，想想也是，就算大舅母答應讓二表哥娶她，大舅豈會同意。

    沈家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過在朝堂有建樹的子弟了，多年的外放，沈家已經快被遺忘，二表哥此時考上狀元，那無異于是沈家最重要的籌碼。

    想要重新歸于朝堂，重新讓沈家振興起來，怎么能沒有一門相匹配的親事，大舅就算是心疼她，比起沈家的未來，她也不值一提了。

    心里像是浸了數九天的冰水，溫眉很清醒，也很明白，她和沈玉樓，是不可能的了。

    那種如魚躍大海撩撥起的淡淡傷感，那么的清晰，又如泡影，轉瞬即逝，卻又刻骨。

    “是不是不舒服啊，不如你先睡一覺，這事兒急不得，這幾日有的是時間。”

    舅母的聲音帶著關切，讓溫眉的思緒收了回來，她朝著舅母淡淡一笑，“我沒事，就是舅母和表姐一路舟車勞頓幸苦了，早些睡吧。”

    躺在床上，溫眉的目光卻落在了雕著花鳥的菱花窗外，枕邊的玫瑰花香囊散發出淡淡的香氣，碧云紋床帳被夜風輕輕撩動，隨風涌入的，還有淡淡的桂花香。

    月華如練，檐下掛著的燈籠微晃，枝頭篩下的剪影照在花窗上，斑斑駁駁，月移影動。

    溫眉在想，如果母親還在，她的境遇會不會有所不同。

    如果母親還在，她是不是就不用望著大表姐和舅母，露出艷羨的神色。

    如果母親還在，她會不會也如大表姐一樣，天真爛漫，過的無憂無慮。

    她不是第一次想母親。

    風一吹，念頭一轉，留在記憶深處的那道身影浮現在眼前，呵！又到了吃桂花糕的時候。

    不知道他怎么樣了，若是還在明月庵，他會不會如從前那樣，偷偷給她買了桂花糕塞給她，“給你，鼻涕蟲吃了桂花糕就不是鼻涕蟲了。”

    他是在嘲笑她夜里偷偷哭吧？

    連關心人都這么笨拙，他離開的這些年，過的還好嗎？溫眉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他一個男子，孩童時能留在庵堂，總不能長成大人了還留在庵堂吧。

    溫眉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已經八年了，他這樣的滑頭，怎么可能會過的不好，若是不好，想必也會回去吧，在庵堂做個樵夫，難道能少了他一口飯吃？

    溫眉撇開心頭的雜念，有些困倦的合了眼。

    而此時還挑著燈芯的章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屋里重新亮了起來，徐時卿還捏這筆在看明日要呈給圣上的奏疏。

    “阿嚏——”

    正提著燈籠罩子的章成心里萬馬奔騰，漆黑中，主仆兩面面相覷。

    “還不去點燈！”徐時卿一腳踹了過去，章成閃身躲過，苦著一張臉，摸黑取了火折子來，卻嘀咕著：“打噴嚏不挑時間，相爺也真是的。”

    徐時卿用手帕擦了手，丟在一邊，捏了捏發酸的眼眶，耳朵也跟著燙了起來，這誰在罵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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