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前,溫眉一直謹小慎微,對王氏,對父親,對溫榮溫云姐妹,她都是忍讓謙卑,不敢有絲毫怠慢,可這從來不是她的本性。
誰喜歡盯著腳尖過日子,誰不想恣意暢快,過舒心日子,可她不敢,她名聲不好,又從無庇護,哪里有一日的舒心日子。
被溫云推進湖里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撿回了一條命,自此之后,她就不肯再委曲求全,她豁出去的想要保全自己,爭一口氣,強勢久了,面對徐時卿的溫柔,她竟然生出忐忑不安來。
入了臘月里,街頭巷尾都洋溢著歡快的味道,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煙火味,不遠處傳來的孩童歡笑聲,都如同冬日里的一抹陽光,讓人不禁心情大好。
溫眉扭了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徐時卿的手臂,低低的問:“就快除夕了,我們到時候……”
往年溫眉是在家過除夕的,如今成親了,自然是和徐時卿一起過除夕,只是徐時卿父母……溫眉就想到大遼皇帝,徐時卿好像還沒有和她說他的身世呢。
聽她說話聲戛然而止,徐時卿垂眸,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出身安慰:“別多想,找時間,我會把事情都告訴你的!
*
晚膳有城郊的烤肉,溫眉吃的很香,徐時卿還在書房議事,相府已經掌燈了,外面風燈被寒風吹得異響,溫眉推窗看了一眼外面,不由打了個寒顫。
“外面飄雪了,夫人當心別吹涼了!
流光上前看了一眼暖爐,見爐火正旺,也就放心下來。
蘭心看了一眼流光,欲言又止。
屋里不冷,溫眉搓搓手,叫了幾個丫鬟到跟前來。
桂媽媽去廚房給溫眉熬藥去了,屋里就蘭心,盈夢,秋鳶三個一等丫鬟,幾個人圍在溫眉身邊等她說話。
流光正要出去,就被溫眉叫了回來。
“這個是流光,往后也在屋里當差了,你們是我身邊的老人兒了,她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們要多多指點,不可拿架子!
秋鳶早就和流光接觸過了,對這個生的頗漂亮的姑娘很是喜歡。聞言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小姐放心,一定的!”
話音未落就被盈夢當頭敲了個栗子,“還小姐呢,你這記性被狗吃了?”
幾個丫鬟打鬧,溫眉習以為常,倒是流光是宮里出來的,習慣了規矩,倒是有些不習慣。
蘭心就笑著拉了流光的手:“流光妹妹名字好聽,人也生的漂亮,聽說你的大遼人,在大周初來乍到,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盡管說,我們是夫人身邊服侍久了的人,自家姐妹,說話也就沒個顧忌,你別見怪!
流光見她說的真誠,回頭看了溫眉一眼,也眉眼彎彎笑起來:“蘭心姐姐,往后多多賜教,如你若說,同在夫人身邊伺候,便是自家姐妹,我也就不客氣了!
大家說話隨和,屋里的氣氛也溫馨起來。
溫眉見大家相處愉快,心里的擔憂也就打消了。
閑來無聊,溫眉讓蘭心找了一副牌出來,讓幾個丫鬟陪著一起玩牌,等到打哈欠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
“夫人,明兒臘八節,您可別忘了!
被秋鳶這么一提醒,溫眉果真打了個激靈,她還真忘了。
蘭心忍不住笑:“你就是惦記著吃的,我說你什么時候也長心眼了!”
屋里頓時哄堂大笑,秋鳶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臘八粥不好喝嗎?”
大家笑得樂不可支,桂媽媽端著藥從外面進來,盈夢上前幫忙接了藥,桂媽媽脫了外面染著寒氣的披風,這才進了內室。
“小夫人,章成過來傳話,說相爺讓夫人早點歇了,他回來怕時候太晚,讓您不必留燈!
溫眉聽著,笑容就止住。
“相爺還在忙嗎,這都什么時辰了?”
流光去看了漏,回來道:“夫人,現在亥時了!
溫眉坐了一會兒,這才讓人熄了燈歇下,可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黯淡天光從琉璃隔扇外透進來,也不知是雪光還是月光,慘淡慘淡的。
溫眉翻了個身,心道這會兒還沒忙完嗎?誰大半夜不睡覺,那些王公大臣,難道也這樣?
左右睡不著,溫眉披衣起床,驚動了值夜的蘭心。
蘭心骨碌爬起身,打著哈欠問:“夫人,要喝水嗎?”
說話間,溫眉已經穿好鞋,搖頭:“我要去書房看看!
啊?蘭心驚訝的張大了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這時候去嗎?”
書房里燈火通明,章成晉峰兩個看了一眼屋里似半點困倦的幾個錦服男子,面面相覷,打著哈欠繼續守著。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能議到這時候,看樣子是不打算睡覺,直接等五更天去大朝會了。
聽見外面的走動聲,章成驚了一下,旋即蹭的站起身,問是誰。
“是夫人!
流光在前面提燈照路,含笑的回道。
溫眉穿著灰色大氅,半張小臉兒都隱在了毛茸茸的雪白毛領里。
“夫人稍等,我這就進去叫相爺。”
溫眉也看見了透過窗戶的亮光和屋里隱隱傳出來的說話聲,似乎是在爭論什么。
想到自家夫君沒有用晚膳就一直忙到這會兒,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她叫住了章成:“不用,你把食盒提進去,讓相爺先吃點東西再去忙!
章成一時沒明白溫眉的意思,“啊”了一聲,“夫人不進去嗎?”
溫眉笑著搖頭,她是他的妻,他遇到事,自己幫不上忙就算了,哪兒有添亂的道理,自己這般過來已是失禮,若是還要進書房,就是不知趣了。
章成提著食盒就進了書房,溫眉抬頭看了一眼檐下雕梁,轉身往回走。
忽聽身后一道聲音響起:“眉兒!
溫眉回頭,就看見徐時卿邁著流星大步走了過來。
“這么晚還往外跑,你是不是一天天的見不得我安心?”
說著不由分說的抓起她的手往書房旁邊的屋子去。
溫眉驚訝不已,“你,你不是還有要緊事嗎?”
徐時卿不理會她,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臉,見她慢吞吞的,索性彎腰將她抱起,“有誰比你更要緊?”
溫眉被他直接抱進了屋子,很快暖爐移了進來,徐時卿無奈失笑:“你回去怕也睡不著,就在這兒一邊睡一邊等我,還有一會兒就處理完了,乖!
說著低頭星星點點的在溫眉的額頭吻了幾口,把被窩掖好,這才轉身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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