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起來蒼老了十幾歲,一下從中年步入了衰老,面上敷了厚厚的粉,也難掩眼角眉梢細細密密的褶子。
見妯娌田氏不在這兒,王氏稍稍松了一口氣,也不理會婆母的尖酸言語,上前行禮。
“大娘子。”
沈姨娘抱著孩子,起身給王氏行禮。
看見淮哥兒,王氏的臉上就露出淡淡的笑來,嘴里哼哼著伸手去抱他。
“來,母親抱好不好啊?”
沈姨娘心下微滯,抬眼看老太太的意思。
“孩子還小,認生,你別驚著他了。”
果然,徐氏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王氏,讓她去坐。
王氏討了個沒趣,面上訕訕然,心下有意惡心惡心徐氏,因而笑道:“就是怕孩子認生嘛,我是他正正經經的母親,就得經常抱抱,若是我都不能抱不了,豈不叫人笑話?”
徐氏的面色一沉,生硬的轉了話題:“你過來做什么,我這兒氣悶,別把你又悶病了才好。”
王氏心道,你以為我想看見你,若非有事,我巴不得離你這兒遠遠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聽說眉姐兒回來了,以為她在婆母這兒,想著許久不見,想過來看看罷了。”
這話說的就很有些聽頭。
明著是說過來看眉姐兒,暗著卻是聲東擊西。
前些日子大姑奶奶初次回娘家,老太太態度冷硬,故意為難,這是溫府上下都傳遍了的,結果老太太為難不成,還被姑爺頂撞,落了臉面,如今才多久,大姑奶奶又回來,于老太太而言,能有什么好事?
偏生王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拿溫眉去刺徐氏。
徐氏又不是個傻子,王氏這話顯然是沒安什么好心,她哪里聽不出挑唆的意思。
“她回來不也未曾來見過你這個大娘子嗎?要說起來,你跟前的幾個丫頭,還真是不如四房良多。”
徐時卿一路上緊趕慢趕,半柱香的路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溫府如今沒了頂梁柱,衰敗的跡象從牌匾上鋪滿的塵埃上就可見一斑。
文管事正和梅雨食舍的伙計吩咐事情,聽見門房說相爺過來了,忙放下手頭的事兒跑了出來。
徐時卿翻身下馬,快步進了大門,文管事險些沒穩住腳步和他撞個滿懷。
“去請郎中過來。”
文管事還沒來得及應下,人已經快步走遠了。
溫眉心煩意亂,錦被在她手里捏緊又松開,松開又捏緊,原本光滑的緞面,如今變得皺皺洼洼的。
她和徐時卿成親才多久,他就這般拿臉子給她看,從前說什么不會讓她受委屈,不過滿嘴荒唐罷了!
這幾日她總是夢魘,夢見徐時卿用那日冰寒的目光盯著自己,那模樣著實冷厲,讓她出了一身冷汗,醒來看見身邊空蕩蕩的,不禁有些感慨。
雖說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因為他而把自己陷入怨婦的境地,可每每一想到他這般態度,心里終歸是不舒服的。
說起來,她始終是不肯正視他們的身份差距。
小時候,她是道觀里修行的官家小姐,他是道觀收留的灑掃孤兒。
后來,她是兵部侍郎家的嫡長女,他是國朝右相,雖說身份懸殊,卻也還能勉強相配。
如今,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女,他是大遼唯一的皇太子。
他也不肯在她面前有半分退步,如從前那樣處處依著她了。
溫眉輕輕的嘆出一口氣,是啊,徐時卿是有兒子的人,他怎會盼著她為他生兒育女,或許正如最初相見時他說的那樣他要的不過是她的這幅皮囊,圖的美色罷了。
忽聽安靜的屋里傳來一聲木頭摩擦的聲音,溫眉抹了抹眼角,正想出聲,就見床帳外伸進一雙大手,把帳子撥開。
竟然是徐時卿?!
溫眉下意識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著墻,退無可退。
徐時卿看著面前這丫頭見鬼似的往后躲,眼圈還紅著,心頭就軟了半截兒。
溫眉見他面色冷峻,心里也涼森森。
或許是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軟弱,溫眉不動神色的別過臉擦干臉上的淚痕,忽然朝他展顏一笑,“相爺有什么吩咐。”
徐時卿冷著臉不說話,被她這幅樣子刺的心口一疼,想說的話就堵在了嗓子眼兒。
見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溫眉再次勾唇一笑。
她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嘴角會有兩顆小小的梨渦兒,讓人看著就心情愉悅,可現在她雖笑著,卻難掩慘淡之色。
“眉兒。”徐時卿啞聲喊她。
就見溫眉膝行挪到他面前,揚著小臉兒朝他笑。
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可她卻不再如從前那樣,撲到他懷里來了。
徐時卿心口一抽一抽的,沒等他反應過來,溫眉已經把衣衫褪去,露出潔白圓潤的肩頭。
一時間,徐時卿喉頭一滾,忘了言語。
他這幅神情落在溫眉眼里,不過是可求自己這幅身子罷了,她拼命忍著淚,淚卻自有主張似的往外溢,她很快就把身上穿著的薄襖脫了下來,只剩下寶藍色纏枝花的肚兜。
徐時卿就看著她張開手臂,一副任君采擷的樣子,揚著下巴閉著眼,他的心登時揪了起來。
“溫眉!”
徐時卿沉聲低喝。
溫眉抬眼,笑的燦若蓮花。
“如你若言,當初就是為了這幅皮囊罷了,我如今嫁了你,既然相爺想要,隨時都能拿去。”
如他所言?當初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調侃她罷了,她怎的就當了真!
徐時卿氣的全身的血往上冒,上前抓過被子就把她裹了起來,“你何苦拿刀子剜我的心!”
溫眉的眼淚豆子似的往下落,被徐時卿緊緊抱在懷里,一時間竟不知是夢還是幻境。
不過片刻,徐時卿的衣襟便濕噠噠的貼在了胸口。
“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
徐時卿到底是見不得自家媳婦的眼淚,心里也像是被眼淚泡著似的,忙低聲安撫。
誰知越安撫,這丫頭的眼淚掉的越急。
“其實那孩子不是我的血脈,你個傻丫頭,我也是有難言之隱,很多事尚未尋得好時機告知你,你那日若是不那樣氣我,我早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你聽了。”
人前多是冷漠的一個人,此時笨嘴拙舌的哄著媳婦,看著像是一只大狗熊躡手躡腳的穿著小鞋,模樣別提有多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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