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玄玨順手拿起手邊的奏折向劉奇砸了過去,“朕與你交代過了是夜要入昭純宮去瞧楚貴人,你將賢妃抬來朝陽宮作甚?”
劉奇嚇得一哆嗦,俯身下去將奏折撿起,雙手恭謹(jǐn)奉回到玄玨的伏案上,畏縮道:“皇上,這......這是太后的旨意,奴才總不好拂了她老人家的懿旨不是.......”
“太后叫你去死怎不見你去?”玄玨將那奏折再度砸在了劉奇臉上,劉奇復(fù)又撿起供在伏案上。
如此反復(fù)了三次,玄玨懶得再與他多說,只道:“是你要人將賢妃抬來的,你便負(fù)責(zé)去安頓好她。”說著披了常服外衣起了身,徑直向外行去。
劉奇三步并兩步趕在了玄玨面前,雙膝砸地向前滑了兩步,連連叩首,“皇上這可使不得!賢妃娘娘新妃入宮,又是頭一次侍寢,您這般去了,怕要傷著賢妃娘娘的臉面了!”
玄玨冷笑了一聲,一腳將劉奇踢開,吩咐御駕往昭純宮去了。
劉奇急得落了滿頭的汗,來回在朝陽宮的正殿里踱步。
忽而偏殿門前的月影紗被人挑開,賢妃緩步而出,立在劉奇身后喚了一句:“劉公公,可是皇上走了?”
劉奇擠出生硬的笑容回過頭來,沖賢妃點頭哈腰道:“賢妃娘娘,前朝軍事吃緊,皇上臨時有事,宣了軍機(jī)處要臣議事,娘娘不若先歇下,皇上約莫兩三個時辰便會回來了。”
如今已經(jīng)是子時了,再過三個時辰都快到了玄玨上朝的時候,劉奇這話說得隱晦,也是給賢妃留盡了體面臺階。
賢妃到底識大體,聽了劉奇的話也不多問,不氣不惱道:“皇上日理萬機(jī)實在辛苦,理完政事回宮也歇不上幾多時辰,本宮若是留在朝陽宮,皇上顧忌本宮安枕不愿叨擾,更要受累了。本宮便先退下,還勞煩公公待皇上回來時向皇上交代一聲。”
劉奇連連頷首應(yīng)下賢妃的話,一路護(hù)著她離了朝陽宮上了轎。
瞧著轎輦遠(yuǎn)去的背影,劉奇不禁長舒一口氣。
這賢妃不單生得姿艷,且性子也極好,真真兒是不可多得的‘賢妃’,只可惜攤上了玄玨這么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皇帝,只能算是她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
所謂禍兮福所倚,只不過是賢妃的禍,楚衿的福。
玄玨入昭純宮時已經(jīng)極晚了,御駕立在門口時,他便耳聞到了宮內(nèi)轟天的‘雷鳴’聲。
守夜的宮人見皇帝漏夜而入,一個個登時散了睡意掌足了精神向玄玨請安。
玄玨將食指放在唇間‘噓’了一聲,道:“輕聲些,別吵著楚貴人歇息。”
聽得那震耳的‘雷鳴’是由正殿傳來的,于是又問:“正殿住著何人?”
伺候張妃的掌事太監(jiān)劉北回話道:“回皇上的話,是張妃娘娘。”
“張妃?她在里頭作甚?”
“睡覺......”
“睡覺哪里來的這般動靜?”
“這......”劉北滿是為難,伸出手來將食指和拇指并成了一條縫,支支吾吾道:“娘娘睡覺是有一點點的小動靜。”
說話間,張妃的鼾聲隨著一聲恰似豬叫的哼唧弱了下來,多半是被自己給嗆住了。
也正是因此,玄玨才肯相信那雷鳴般的響動當(dāng)真是由人發(fā)出來的。
嗯,還是個女人......
他想到今日張?zhí)罂梢员浦鴦⑵鎸①t妃送入朝陽宮,明日便也有可能將張妃抬進(jìn)去。
若是要這么個人睡在自己身旁,怕是一覺起來耳朵都得聾了。
玄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吩咐劉北道:“明兒讓太醫(yī)來給你家主子瞧瞧吧,若是哪日一口氣上不來背過氣去便劃不著了。”
往楚衿西偏殿行去的路上,玄玨一路都捂著自己的耳朵。
入了西偏殿,見楚衿竟睡著了,不免覺得稀罕。
這樣的噪音她也能受得住,這人得是個什么構(gòu)造?
湊近一看,見楚衿兩個耳朵里面皆塞著一團(tuán)軟柔的棉花,玄玨不禁會心一笑。
他本想喚醒熟睡的楚衿,卻在手即將碰觸到她額發(fā)的那一刻懸停了下來。
眼前有這么個人影晃動著,即便是睡得再熟的人也不會絲毫沒有感知。
楚衿眼睛瞇成一條縫,在余光瞥見玄玨的那一刻略有震驚。
他的手正懸在自己的脖頸上,一副欲要將自己掐死的姿勢擺在那兒。
楚衿駭然,心里嘀咕著那賢妃就是再好,他也不至于半夜要來昭純宮將自己給掐死吧???
于是她猛然起了身,一個骨碌翻下了榻拜在玄玨面前,道:“嬪妾恭請皇上萬福金安。”
她這樣的反應(yīng),在玄玨眼中無異于遇見了詐尸。
他嚇得驚呼了一聲,連連向后退了數(shù)步,足下被椅子腿絆了一下,后仰著便摔倒在了地上。
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他多少次在昭純宮里負(fù)傷了,楚衿趕忙上前將他從冰涼的地面上攙扶起來,男人的尊嚴(yán)是一定要有的,所以即便玄玨摔得后背吃痛后腦發(fā)暈,他還是刻意清了清嗓,佯裝鎮(zhèn)定道:“朕無事。”
“不是,皇上您......”
“朕說了,無事。”玄玨掃了掃自己常服的下擺,定聲道:“朕自幼習(xí)武,身子骨健朗的很,不過是絆了一跤,哪里要你這般緊張了?”
楚衿抿著嘴,一雙烏黑眸子滴溜溜盯著玄玨打轉(zhuǎn),“皇上,您......您確定您無事?”
玄玨雙手敞開寬闊的袖袍,環(huán)顧自身道:“朕知曉你是關(guān)心朕,可也別將朕想得太過不堪了。”
“哦......”楚衿眉頭皺了皺,“只是有句話,嬪妾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但說無妨。”
楚衿指了指玄玨的脖子,問道:“皇上有否覺得脖頸間熱熱的,黏黏的?”
這六月流火天氣,冒出了汗也是尋常事,玄玨便道:“是見朕落汗了心疼?”他指一指楚衿放在榻前案上的絹子,笑道:“那你來給朕拂去。”
楚衿愈發(fā)尷尬,打著絆子道:“不是......皇上,您脖子上那是血......”
玄玨一愣,伸手摸了一把,果然摸了一手的殷紅血漬。
原是方才那一跤后腦勺著地磕破了,血液順著傷口流到了脖間才會如此。
他只看了這么一眼,人便尷尬笑了一嗓子,而后昏身過去。
“哎呀,皇上!皇上!快來人呀!皇上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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