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后的楚衿已經在菱窗下的暖座上坐了一個時辰了。
她一言不發,用了安胎藥后便一直癡癡盯著窗外。
三福進進出出好幾趟都快被她這模樣嚇傻了,于是忙不迭去尋了玲瓏。
玲瓏又在廡房里開起了賭坊。
三福立在門外都能聽見她激動的叫喊聲,“四個二了不起啊!王炸!”
他一把將門推開,哭喪個臉道:“好我的姑奶奶,您別再炸了,快去瞧瞧主子吧!”
玲瓏一邊數著銅板,一邊不耐煩道:“別,我不是你姑奶奶,你主子才是你姑奶奶。她又怎么了?”
“主子回了宮便一直悶悶地一句話也不說,奴才擔心她是被百里大人給氣到了......”
“噗~~哈哈哈哈~~~~”玲瓏嗆聲笑道:“百里震遠那個糟老頭子還能把她給氣到?那還真是出了稀罕事了。”說罷拍了拍手,將紙牌收了收對北璧她們說:“不打了不打了,晚上繼續。”
她哼著小曲一蹦一跳的跑去了寢殿,楚衿老遠就聽見了她的咋呼聲,所以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嫌棄的目光就已然將她鎖定了。
玲瓏沒大沒小的走到楚衿身邊,“往里頭挪一挪。”而后一屁股就坐在暖座上。
“三福說你被糟老頭子給氣到了?”
“本宮氣什么?”楚衿將身子往里頭挪了挪,又順手將菱窗推開一些,“他在長街上鬧了那么一出,戲臺子還沒搭起來就先開了嗓,是自己在給自己找事呢。”
玲瓏‘嘶’了一聲蹙眉道:“哎呀我說好我的姑奶奶,你說話能不能別老這么文縐縐的話里帶話?跟你說了幾百次了我聽不懂!你正正常常說話不行嗎?”
楚衿側首打量著玲瓏,唇角揚起淺淺的笑意。
那笑有幾分陰氣,迫得玲瓏后背有些發麻,“喂......你這樣看著我干嘛?”
“本宮在想,是不是本宮給你臉了,你的膽子能肥成這樣?”楚衿眉尾一揚,身子前傾入玲瓏面面相覷,“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占著玲瓏的身子沒大沒小,本宮便不會賞你板子吧?”
“哎呀哎呀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成嗎?”玲瓏退了一步從暖座上跳起了身,一本正經道:“你在臥室想了一下午了,該想出來怎么對付那個糟老頭子了吧?”
“前幾日你與本宮說,你在那叫橫店的地方,還做過給人化特效妝的活計,便是在完好無損的膚子上能添出傷痕來,是不是?”
玲瓏自信滿滿點了點頭,楚衿抬手一指妝臺屜子道:“給本宮添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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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大姐!你那些化妝品什么胭脂水粉的,在我們那十幾塊錢都沒人要,連個眼影盤都沒有,我給你化個毛啊!”
“本宮不管你畫個貓還是畫個狗,畫的像是傷處就成了。要是畫的不像就是你誆本宮來著,你若是誆本宮,本宮就......”
“你不能打我!”玲瓏雙手抱在胸前,向后退了兩步,“我這可是玲瓏的身子。”
“本宮又沒說要打你。”楚衿笑道:“聽北璧她們說,你嫌恭房味道大,每次出恭都往鼻子里塞一團紙閉氣。你身子是玲瓏的本宮舍不得打,可將你關在恭房里讓你夜夜聞‘夜香’,本宮還是舍得的。”
那恭房和農村的旱廁有什么區別?
玲瓏一想到自己夜里要‘與蛆共舞’,胃里一陣翻騰干嘔連連。
她連忙跑到妝臺屜子前拿出了胭脂水粉,“主子快請,奴婢伺候您!”
霞幕時分,鳳儀宮外一陣涌動。
楚衿躺在榻上閉目養神,耳畔則聽見了玄玨熟悉的聲音。
“衿兒!你沒事吧?”
她一睜眼,玄玨已然立在了他榻前,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
“朕方才聞聽日間你被百里震遠那個老匹夫在長街上辱罵了,是不是?”
楚衿勉強一笑,“故皇后的死百里大人始終不能釋懷,念叨臣妾兩句是尋常事,臣妾并未放在心上。”說著起身欲給玄玨請安,玄玨抓了她手臂一把讓她免禮,怎料楚衿卻痛叫了一聲神色凄楚。
“怎么了?”玄玨擼起楚衿的袖管,見她小臂一片紅腫之色,急得面紅耳赤,“這是怎么了?”
楚衿慌忙將袖管放了下來,“無事......百里大人他拉了臣妾一把,是臣妾自己身子虛,留下了淤痕。無事的,過兩日這淤痕便下去了......”
她越是如此說,越是氣得玄玨牙癢癢。
玄玨坐在榻上將楚衿攬入懷中,怒道:“朕都舍不得傷你半分,他百里震遠是活膩了嗎!?”
“他如何待臣妾不緊要,可臣妾實在擔心一事......”楚衿從玄玨懷里掙脫出來,盯著他俊朗的眉目道:“坊間的那些流言,多半是從宮里傳出去的。那日席間,百里大人舉止反常,臣妾實在害怕他居功自傲,如此生了歹心,又因故皇后的死恨毒了臣妾與賢妃,一時想歪了,將算盤打在了皇上身上。”
“這事恐怕已然成了事實,并非是衿兒你多慮了。”玄玨怒色盎然,定聲道:“朕一早命人暗中監視百里震遠,他百里府上的家丁近來常易容而出,繞街三條,買通了衙役侍衛頻繁初入宗親堂。他這些小動作,以為能瞞過朕嗎?”
日日見玄玨談笑風生與百里震遠禮待有佳,楚衿還當他不過是個心思單純的‘純情皇帝’,怎知他的心思,卻比楚衿更早就盯上了百里家。
“他入宗親堂作甚?莫不是他當真信了福貴太妃的鬼話,以為大皇子才是天命所歸的天子?他......他這是要反?”
玄玨聞言朗聲笑道:“由著他反,他手中那調派羽林衛與三營重兵的虎符,早已被朕掉了包,那些誓死追隨他的朝臣,在這一個月里,已經全數被朕威逼利誘,收入麾下。如今前朝人人都敬他,畏他,不過是在陪朕演一出好戲罷了。”
楚衿道:“所以皇上心中,早有盤算?”
玄玨勾起了楚衿的下巴,頷首道:“本來他這條老命還能多留兩天。可今兒個朕聽聞他在長街之上對你大呼小喝,便決定不再忍他。”玄玨看一眼窗外推了推時辰,淺聲道:“朕已下旨,今夜,便抄了百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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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認真的嗎?
自己晌午才給百里震遠說要抄了他家,這晚上玄玨就付諸行動了?
那百里震遠晚上睡在榻上,見侍衛沖進來抄家,還不得嚇得拉了褲?
楚衿還想著在玄玨面前裝一裝,搏一搏同情,順便再喚醒一下他心里的血性,與他痛陳厲害,讓他對百里震遠生防備之心。
合著自己苦思冥想了一下午,都白想了?
楚衿看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傷,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皇帝,其實也沒自己想得那般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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