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昭都的天兒開始漸漸寒涼起來。
自打顧成歌摘了那蠻夷首領的腦袋,蠻夷部族自此安分下來,危及迎刃而解。
西境自收為大昭所屬后,改名為‘周城’。玄玢被玄玨指去成了周成王,這日書信一封給玄玨,到周城凜冬之節仍春意盎然,不失為一塊福地。邀玄玨得空可往周城西巡一番,一來避寒,二來躲閑。
自玄玨登基之后,除卻南陵祭天外,他還從未離開過昭都。
日日悶在宮里再好看的景致也都看膩了,趕著國泰民安四海升平,依玄玢的建議西巡一番也不是不可。
玄玨先是去請了張太后的意思,問她可愿意同行。
張太后思忖須臾,搖頭道:“哀家就不跟著皇帝和皇后湊那熱鬧了。只是沿路奔波,帶著太子總不方便。不如太子便挪來哀家宮中,哀家且幫你們照看著?”
她還真是時時刻刻都將心思撲在自己的寶貝皇孫身上。
見張太后滿眼希翼,玄玨也不忍心再拒絕她,于是便去尋楚衿商議。
原以為楚衿會不依,哪成想玄玨話還沒說全,她就連連點頭欣喜道:“去啊,為什么不去?從前在楚家的時候連家門都少出,入了宮就在東六宮溜達著,算來臣妾這一生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南陵了......”她頓一頓,尷尬一笑,“不對,還被人莫名其妙的給擄去了北境。”
“你能舍得宇兒?”
楚衿深深望了一眼偏殿,用力點了點頭,“離宮不過一兩個月,臣妾守著他的時候還長呢。太后既然總念著讓宇兒挪去仙壽宮住一段日子,總得給她老人家這面子不是?”
能讓她此刻出宮逃離欒宇的‘魔爪’,楚衿巴不得燒香叩謝了漫天神佛大發慈悲。
已經滿一歲的欒宇會走路了。
不單會走,還會跑。爬高踩低的,像是孫猴子托生。
他只要一睜眼睡醒,鳳鸞宮的宮人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每天不是在找他,就是在去找他的路上。
不止如此,有時半夜他還會跑到楚衿寢殿里,像個小幽靈一樣用小手推著熟睡的楚衿。
好幾次楚衿都要被這個小祖宗給嚇死。
門外是有人守夜的,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來的?
你正兒八經問他問題他就跟你裝傻充愣,等閑下來了,他隨了玄玨的那張碎嘴念道起來就沒完,連庭院內見了兩只螞蟻打架他都能嘰嘰喳喳說上好半天。
一開始大伙兒都覺著可愛,但可愛過頭,就成了‘可憎’。
楚衿快被他這個祖宗兒子折磨得神經衰弱了,她好想逃,卻逃不掉......
今兒玄玨西巡的主意算是給她拋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可不是上趕著就拽著稻草上岸了?
玄玨‘富從儉中來’的思想并沒有隨著國庫充盈而有所改變,反倒......更摳了。
此次西巡,除了楚衿和他這兩個正經主子外,其余的嬪妃一律每份。旁人倒罷了,想著去了周城是能見到玄玢的,楚衿便替張妃爭取了一番,怎料玄玨卻道:“太后知道是要去周城怎會許張妃同行?再說衿兒這個皇后走了,帝苑城唯有張妃是妃位,她是有替衿兒協理六宮事宜的重責在身上的。”
“把摳門說得這么清新脫俗,皇上怕是這世上的第一人了。”楚衿低聲嘀咕著。
“嗯,衿兒說什么?”
“沒什么,臣妾夸皇上圣明呢。”
“嘿嘿......”玄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搔了搔后腦勺,“朕也這么覺得。”
張妃從楚衿口中得知西巡的事兒后先是欣喜,不過很快就耷拉下了面孔搶在楚衿前頭道:“太后不許我跟著去吧?”
楚衿頗有幾分為難點了點頭,“我替姐姐跟皇上說過了,但太后那兒不松口,也沒轍。姐姐若是有什么想跟四爺說得可書信給我,我定親自帶到他手中。等我和皇上回來,也會帶了四爺的回信給姐姐。”
張妃笑著頷首,不過眉頭又很快蹙了起來,“我不識得幾個字......”
“那有什么的。”楚衿用指腹輕輕點了點張妃嘟起來的嘴唇,莞爾道:“我幫你就是了,姐姐想寫什么告訴我,我來寫。”又吩咐莞羽,“去取了筆墨來。”
張妃大連一紅,甚是嬌羞道:“討厭啦,這樣的話......怎好意思當著你的面說出口?”
等莞羽取來了筆紙磨好了墨,楚衿只管執筆道:“姐姐總不能將那周公之禮的細節給寫到紙上去吧?姐姐說姐姐的,都是女人,誰又能瞧了誰的笑話呢?”
如此,張妃才敞開了道:“你就寫‘小四四,我聽說你成了周成王,很替你高興。想來你也很是歡喜,念著皇上賞識,你定不可辜負皇上的一番賞識。我一切都好,也盼著你一切都好。’”
楚衿奮筆疾書,待張妃落音,凝眉問道:“這便完了?”
張妃含羞帶臊一笑,“衿兒你丹青一絕,要是不怕麻煩,便幫我畫上一幅畫像帶給小四四吧?”
“成,沒問題。”楚衿讓張妃挺直了身板坐正,對著她開始描摹起來。
期間張妃不住念道著:
“衿兒,你把我眼睛畫大點啊,可別點個墨點子就算糊弄過去了。”
“衿兒,你將我這腰身也稍稍畫細一點,不然我怕一張紙你畫不下。”
“衿兒,那雙下巴明顯了些,要不改改吧?”
“衿兒,你畫的我手指頭又短又粗的像個藕段,要不......”
終于,楚衿在沉默中爆發了。
“要不你來?”她將筆遞給張妃,張妃尷尬笑笑并未接下。楚衿又將畫好的畫挪到了張妃面前,那上頭所畫女子婀娜多姿,彎眉杏目巧笑盼兮,哪里還有半分張妃的‘富態’模樣?
然而張妃看了卻笑得合不攏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好什么呀......”楚衿將畫像從她手中奪了過來,攔腰撕了。
“哎呀,別撕!哎呀,衿兒你......”
楚衿將畫像撕了個稀碎,揉成一團丟入了廢簍里,而后定睛看著張妃,肅聲道:“姐姐覺著那畫像里頭的人像姐姐嗎?”
張妃癟著嘴底下了頭,“我知道我難看,所以才想讓玄玢瞧見最好的我......”
“姐姐哪里難看了?你從前的那份自信呢?這世上的美丑從來都沒有定義,各花入各眼罷了。若是姐姐難看,那四爺怎會對你魂牽夢縈的?”她指著廢簍里的紙團,“難不成四爺見到姐姐的時候,姐姐生得是那畫像上的模樣?”
張妃的表情顯出幾分不自信的遲疑,她摸了摸自己胖嘟嘟的臉頰,反問道:“你是說,小四四他就是喜歡我這模樣?”
“他喜不喜歡你,姐姐不必問我。”楚衿伸手拍了拍張妃的胸口,“姐姐要問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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