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幾日,顧成歌幾乎日日都會入冷宮來陪伴楚衿。
他也不做什么,不說什么,就只是安安靜靜的陪在她身旁。閑了幫襯著玲瓏收拾收拾房間,也會從宮外買了糯米雞、燒酒帶來和她們一起享用。
有了他,冷宮的日子便不再冷,他總能變著法子逗楚衿笑。
神殤了幾日后,楚衿再度振作起來。
她還是回答顧成歌她不會離宮,還是堅定著她的信念,堅定不移的相信著如今立于朝堂之上的昭帝慕容玄玨,是為人假扮的。
日子漸漸過成了一口枯井,困于冷宮的楚衿是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但因滴血驗親無法證明那玄玨是假冒的,她無從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她本打算從張?zhí)竽莾褐郑B通朝臣將假玄玨拉下位,逼迫他說出玄玨的下落。
這算盤如今打不響了。她只得另作他法。
正在房間里發(fā)著呆,忽然聽見庭院內(nèi)傳來了玲瓏的嬉笑聲,“江流哥哥!你這分明是耍賴嘛!哪有人摸瞎子偷著把眼罩給摘下來的?”
楚衿起身出門去瞧,見顧成歌眼皮上蒙了塊素絹,正沒頭沒腦的四周摩挲著。而玲瓏則繞在她身旁,上躥下跳像極了歡脫的兔。
玲瓏湊到楚衿身旁,沖顧成歌喊道:“江流哥哥,我在這兒!”
顧成歌聽了動靜反應(yīng)十分迅速撲了過來,在抓住一人的胳膊后興奮的摘下了眼前的素娟,“我抓到了!換你......”
話沒全落音,見自己正抓著楚衿的胳膊,而玲瓏則躲在一旁蹲在地上笑得前仰后合。
“楚衿妹子......”顧成歌尷尬一笑,連忙松開了擒著楚衿臂膀的手,“玲瓏說你在午憩,可是我們吵著你了?”
楚衿搖頭,淺笑道:“我還在納悶,庭院里聒噪成那樣是誰掀翻了天去。你二人多大了,怎還玩這孩童玩的游戲?”
“如今你知道嫌棄了?”顧成歌席地而坐,大大咧咧的抓起兩顆石頭在手中把玩著,“我可還記得你從前在府邸的時候,最愛拉著我陪你玩這無趣的游戲。一玩多就是一整日,累得人出了汗還不依。你還不愿做‘瞎子’,偏將我當成傻子哄,讓我一直追著你跑。”
玲瓏在一旁跟著起哄,“那時候我才入府邸沒多久,見小姐時常同江流哥哥玩鬧來著。只是后來江流哥哥走了以后,我是奴婢每日有做不完的話,也就沒人再陪小姐玩了。”
“是在嫌我從前耍賴?”楚衿湊到顧成歌身旁,將掛在他脖頸上打了個結(jié)的素絹取下來蒙在自己的眼睛上,“那今日我當‘瞎子’就是了,你們還不快躲起來?”
玲瓏和顧成歌相識一眼,二人便飛也似的散開,各自占了一角,發(fā)出響動來引楚衿捉他們。
冷宮不比東六宮的尊殿,這地界的地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便會絆倒。
于是乎顧成歌一邊躲著楚衿的撲抓,一邊還得仔細著楚衿腳下,若是有個石子、瓦礫什么的,還得想辦法施法替她挪走,也著實累得慌。
這日冷宮里不時傳出楚衿和玲瓏的笑聲令守門的侍衛(wèi)覺得奇怪。
他二人側(cè)耳傾聽,議論道:“八成是又瘋了兩個。”
“哎,入了這地界哪還能有正常人呢?她從前可是皇后,是咱們大昭最尊貴的女子。一朝落得這般田地,憑她心智再堅定,也是受不住。”
只怕他們要是見楚衿和玲瓏、江慕白在冷宮里玩出了一身汗的,還不得驚掉了下巴頦。
晚些時候,蒼穹被晚霞勾勒出了好看的紫紅色。
楚衿、玲瓏與顧成歌三人并肩席地而坐,抬首相望咸蛋黃般浮落的日。
這樣寂靜的相處,仿佛一下子就將三人帶回了幼時的時光。
那時雖也各自有各自的難處,活得艱辛。
但與如今相比,至少內(nèi)心還是純凈如水晶一般,未被塵世所污。
“你打算就這么一直在冷宮里住下去?”顧成歌問。
“我為什么要一直在冷宮里住下去?我入冷宮是為了保命,不是為了在此地爛成一團不見天日的霉菌。我必得先自救,才能救玄玨。”
“你還覺得那個慕容玄玨是假的?”
楚衿堅定頷首,“我信我的心。所聞所見都可以是虛幻的,唯有心里的感應(yīng)不會有錯。”
“那你打算怎么辦?即便他是假的,你在冷宮里困著,能奈他何?”
楚衿沉默須臾,目光清明看向顧成歌,“我記得你與我說過,趙似錦之所以知道江慕白沒死,是因你替她做了感應(yīng)。是用所需感應(yīng)之人貼身的物什,是不是?”
顧成歌點了點頭,“可按你所說,皇上已經(jīng)失蹤多時,你即便收著他的貼身之物,那感應(yīng)也應(yīng)當十分微弱了。”
“不會。”楚衿搖頭,從貼身出取出了一個錦囊遞給顧成歌。
顧成歌將錦囊啟開,里頭放著的是兩束結(jié)在一并的青絲。
“這是我和玄玨的頭發(fā),他說結(jié)發(fā)為夫妻,便用剪子鉸下了這兩搓系在了一塊兒。我倆都放在錦囊里各自貼身收著。這是從玄玨身體上取下來的東西,與他的感應(yīng)應(yīng)當不會斷,是不是?”
顧成歌并未直接回答楚衿的話,而是將青絲攥在手心里,閉目凝神。
須臾,他睜開眼,將青絲重新放入錦囊中還給了楚衿,“他還活著。”
楚衿欣慰頷首,“我知道,我知道他沒事。”
她這舉動,在玲瓏眼中看來也是癡然。
她懷疑玄玨為人所假冒,但張?zhí)蠛退难芟嗳谠谝惶帲阏f明他就是真正的玄玨無假。
既然他是玄玨,那么昔日和楚衿結(jié)發(fā)為夫妻之人便也是他。
他怎么可能會死?
玲瓏明白,這是楚衿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選擇逃避而令心里舒坦些的做法。
可現(xiàn)實便是如此,即便逃避又能逃避幾時?
它橫在哪兒,宛如一座高萬仞不可逾越的崇山。
她終得有面對它的一日,終得有跨過它的一日。
只有越過去了,和煦的陽光才能灑在她臉上,她才能開始自己全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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