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存了動脈,宮人倒地間血如泉涌,頃刻將朝陽宮的地面染成一片夕陽血色。
玄玨的瞳孔因懼而放大,喪膽心悸驚聲呼喊著,逃入了寢殿內緊閉房門。
他背倚鏤花木門,用自己的身軀將門死死擋住。
可是徒勞,有強大的壓迫力從門縫里透了進來,四面八方將玄玨環住。
他看一眼開合的菱窗,將心一橫,拔腿朝菱窗跑去欲跳窗逃走。
然而還沒跑出兩步,他的腳就似被千斤重的鎖給墜住了一般,令他動彈不得。
他目光略有遲疑向下移動,才看見有兩條赤色的光柱死死的纏住了自己的腳踝,順著光柱襲來的方向望去,見欒宇抬起右手控制著那兩道光柱,而他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火燒般的顏色,令人瞧著害怕。
玄玨被他嚇得不輕,隨手將自己能夠得到的物什都取來向欒宇當頭砸去。
琺瑯花瓶和琉璃玉盞都是極堅硬的裝飾,在即將觸碰到欒宇的瞬間,欒宇不過瞪了它們一眼,它們就像是撞在了無形的墻體上,在欒宇面前分崩離析,未傷著他分毫。
此時的欒宇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張著嘴,喉間里刮過凄厲的咆哮聲。
宛若虎嘯山林,震得玄玨心尖發顫。
他從這樣的眼神與怒吼聲中,讀出了滿滿的殺意。他并不知道自己如今面對的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怪物,為求活命,他只能先盡力讓欒宇冷靜下來。
他膝蓋發軟,順勢跪倒在地,嚇得涕泗橫流叩首不止,“我錯了,我不敢了!你別殺我!我求你別殺我!我這就下旨將你娘親放出來,你饒我一命吧......”
欒宇微有動搖,束縛著玄玨腳踝的赤柱光芒變得黯淡,漸漸失了力。
玄玨趁他走神之際,倏然拿起了放在一旁桌案上的匕首,縱向往欒宇的額頂刺去。
他的力道極重,直欲取欒宇性命。
可令他驚駭的是,這一刀明明刺中了欒宇的額頂,力道之大,以至于削薄的刀刃都劈開了,但欒宇卻毫發無損。
他咆哮了一聲,無形的聲波將玄玨彈出兩丈遠,許是內臟被傷了的緣故,落地后一口鮮血由胸腔灌入喉頭涌出,噴薄濺射了一地。
此刻的欒宇已經徹底被他所激怒,他幼小的身體迸發出耀眼到極限的光。
于光中,他的身體也生了異樣。
玄玨清楚的看見,他的四肢漸漸被金色的鱗片所覆蓋,身體徐徐漂浮在半空中,身體以一種近乎無骨的柔軟狀態扭曲著。
因那束自他身上而來的光太過刺目,玄玨已經無法再去直視他。
后來只聽得一聲爆裂的巨響,光芒褪去,玄玨捂著眼睛的手露出一條縫,看見了足以將他嚇破膽的場景。
空中漂浮著一個虎須鬣尾,身長若蛇,有鱗似魚,鱗色燦金,有角仿鹿,有爪似鷹的怪物,身長兩丈有余,正盤踞在空中,沖自己吐著信子。
驚悸之余,只覺得這怪物面向十分熟悉,再定睛一看自己所著的龍袍,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條由欒宇所幻化而成的怪物,便是活生生的龍!
“來人吶!護駕!有怪物!有怪物!!!”
玄玨喊得撕心裂肺,殿外回應他的卻只有了了蟬鳴。
是他自己嫌宮人多了不方便自己行顛鸞倒鳳之事,故而將人都遣了去。如今他能喚來的人,已經全數身死在了寢殿外的廊道上。
懸在空中的那條不算太大的龍以極快的速度向玄玨俯沖了過去,龍首停在他面頰前,牛鼻一般的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而后弓起身子如進入攻擊狀態的游蛇一般。
它咆哮了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嗓間里有火苗竄出,火舌向玄玨直面襲去。
玄玨撇過頭去蹙眉閉眼,緊咬牙關,似是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正在此千鈞一發之際,有一瞥碧藍的影閃到了玄玨面前,抬手一揮便將火舌滅了去。
玄玨定睛瞧見顧成歌的側顏,像是見了救兵一樣蹲在地上死死抱著顧成歌的大腿,身子瑟縮成一團。
顧成歌并未理會他,而是雙手呈劍指,正反翻轉了幾圈后指向那條幼龍。
有金色的密網隨他動作而生,將幼龍團團圍住,而后漸漸收縮變緊。
幼龍發出了幾聲痛苦的咆哮,身上的光芒漸漸散去,支撐它漂浮在半空中的神秘力量好似也被顧成歌的奇術所抽離。
少頃,金光盡失,幼龍重重摔在朝陽宮寢殿的地面之上,將地面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凹坑。
顧成歌將劍指一收,裹在幼龍身上的金網便消失不見了。
而幼龍的體型也漸漸縮小,重新變成了欒宇那小不點模樣。
他**著身體安靜躺在地上,似是睡著了一般。
玄玨見他沒了動靜,趕忙從地上撿起那把卷了刃的匕首向欒宇的命門刺去。
顧成歌立在他身后,沖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腳,致使玄玨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他憤然回首,悻悻道:“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是個怪物!我不殺了他等他醒來沒命的那個就是我了!”
他說著還欲繼續刺殺欒宇,而顧成歌也徹底怒了。
他以極快的速度俯沖到玄玨身旁,一手抓起他的衣領,一手聚力成拳,朝他側臉用力揮了下去。
一拳落,玄玨的后槽牙被打掉了半顆,劃破了口腔,血流不止。
顧成歌沒有絲毫放開他的意思,反倒拽著他衣領的手發力更甚,將他拎起來懸在了半空中,“我多次提醒讓你安分守己,你卻愈發做出些沒頭腦的事兒來!楚衿已經開始懷疑你了,太后亦然。如今你還逼得欒宇現出了原型,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
他湛藍的眼瞳里布滿殺氣,惡狠狠地瞪著玄玨,“你別當了兩日皇帝就真當你是真龍天子了!我提醒你最后一次,你若再敢動欒宇的心思,我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話落,將玄玨用力丟出三丈余遠,玄玨由半空而落,砸在黃梨木桌案上,生生將桌案砸得四分五裂。
他捂著胸口嘔血不止,用冒著泡的聲音驚恐答應顧成歌他必不再生事。
顧成歌蹲下身來,動作溫柔將欒宇抱起,行至殿門外時回首瞪了玄玨一眼,厲聲道:“這些尸體和你的傷自己想辦法圓過去。”
話落,便帶著欒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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