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無雨的天兒里,溫熱的風穿堂而過。
那風打在楚衿的面上,灌入她鼻腔內,幾乎迫得她不能呼吸。
同樣令她覺得窒息的,是胡太醫一貫從容的神色,替成了一副她從未見過的惶恐。
“皇后娘娘......”胡太醫將手從楚衿的胳膊上移開,拈著自己有些發白的胡須,道:“那黑線確是您的血脈,而之所以血脈會由青色變為黑色,微臣猜測,是您的......您的血色生變。”
“血色生變?”楚衿盯著自己的胳膊凝望了須臾,“太醫的意思,是本宮體內的血液成了烏黑之色?”
胡太醫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取出了一根銀針,吹燃了火折子在銀針上烤過一遍后,用清水將淺黑色的煙氣擦去,而后用它刺破了楚衿的食指指尖。
有血液順著破損的傷口緩緩涌出,胡太醫兩指捏著楚衿的食指稍稍用力,涌出一滴豆大的血液只用以素絹擦拭。
素絹之上,血液并非正常的鮮紅色,而是黑紅一片。
像是有人在墨滴里點入了血水進去,黑的令人害怕。
楚衿默聲須臾,沉吸了一口氣,道:“中毒之人血液才會發黑,胡太醫醫術高明,探脈卻未發現本宮身體有中毒的跡象?”
“這才是微臣覺得最詭異之處。”胡太醫深鎖眉頭,頻頻搖頭,“娘娘的脈象并無半分中毒跡象,反倒跳動有力,是身子強健的脈象。這般病癥臣從未見到過,但娘娘所言常常心室絞痛且一次更甚于一次,微臣以為這事兒絕非小事,需得告知皇上,再廣尋名醫為娘娘診治,或許可......”
“衿兒!衿兒!”
玄玨焦急的聲音于庭院內想起,喚了三聲,一聲比一聲近。
他推門而入,面色煞白撲倒了楚衿的榻前,攥著她的手有些微微發顫,“怎么樣?怎么會從假山上跌下去?是要嚇死朕嗎?”
楚衿見玄玨趕來先是一陣吃驚,又見他著急的那模樣,不覺發笑,“瞅你這傻樣。我沒事。”說著搭著玄玨的手起身,在原地轉了一圈,“瞧,好好兒的,沒缺胳膊少腿。”
“還亂說!”玄玨輕輕捂住楚衿的嘴,長舒一口氣道:“朕聽了這事兒嚇得魂都沒了,你怎么這般不小心?要是傷著你了可該如何是好?”
他自入門便句句都在關心楚衿,半句都沒有提及她腹中胎兒是否安穩。
“皇上也不問問咱們的孩子有沒有事?”楚衿打趣兒問道。
玄玨看了她的小腹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朕只顧著你了,卻將你有著身孕這事兒都給忘了.......如何?孩子無事吧?”
都給忘了?
給忘了?
忘了?
了?
楚衿沒有理會玄玨,只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沖腹中的孩子說道:“你聽聽你爹說的這是人話嗎?你個大活人在娘親肚子里好好兒待著,他卻將你給忘了。等你出來了可千萬別給他好臉色看,讓他知道知道你的厲害!”
“哎呀,別呀!”玄玨急了,蹲下身來貼著楚衿的小腹嘀咕道:“寶寶別聽你娘親胡說,爹爹最在乎你了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胡太醫,問道:“皇后無恙?”
“這......”胡太醫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答,見楚衿橫眉瞪了他一眼,于是會意,回話道:“母子平安,并無大礙,皇上放心。”
“并無大礙就是有小礙!”玄玨站起身來纏著胡太醫喋喋不休,“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怎么會無礙?你可檢查清楚了?當真確保皇后沒事?若是有個什么小毛病你沒查出來,日后皇后有半分閃失朕都饒不了你!”
胡太醫被他三兩句話嚇得冒了一身的冷汗,楚衿怕她經不住嚇把不該說的也說了出來,于是忙攔在了胡太醫和玄玨二人中間,略帶幾分責備的語氣向玄玨道:“人家胡太醫盡心竭力的護我周全,你卻還要拿人家性命相威脅,有你這樣做事的嗎?你這樣,往后誰還敢來鳳鸞宮給我診脈呀?”
玄玨凝重的神色這才松泛下來,咯咯笑個不停,“朕逗他的,你卻先惱了,哈哈~~”
這日,胡太醫‘落荒而逃’后正到了午膳的時辰,玄玨留在鳳鸞宮陪著楚衿共用午膳。
心中懷揣著異樣的心事,再可口的飯菜也沒了胃口。
玄玨見她遲遲不動筷,只扒拉著自己面前的那碗白米飯發著呆,于是道:“可是這些才不合衿兒的胃口?朕吩咐他們重新做來。”
見玄玨開口就要喚劉奇,楚衿忙道:“別折騰了。這樣熱的天,就是龍肉我也吃不下去呀......”
本是一句順口的話,可玄玨聽了卻委屈起來,“衿兒......你要吃朕......”
楚衿被他那模樣和語氣逗得啼笑皆非,“我倒忘了問你,我從假山上跌下去的事兒玲瓏并未通報御前,你是從何得知的?”
玄玨桀桀笑著,“朕不告訴你~~~”
楚衿看了一眼他滿臉的賤笑,又看一眼正給自己布菜神色慌張的北璧,便知是自己身邊出了‘內鬼’。
她將北璧輕輕推向玄玨,玩笑道:“你既然這么喜歡給皇上打小報告,不如讓你跟著皇上去朝陽宮伺候著,日日都能說上話可好?”
北璧聽了這話極了,連忙下跪道:“皇后娘娘!奴婢對您絕無異心。奴婢是......奴婢是怕您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這才......”
北璧說這話的時候滿腔嗚咽都快哭了,楚衿才知自己開過了玩笑,連忙將她從冰涼的地面上扶起來替她擦了把眼淚,“本宮不過玩笑兩句,你卻當了真。快別哭了,倒像是本宮的不是。”
玄玨從旁替楚衿打著圓場,兩下就將北璧逗的笑出了聲。
鳳鸞宮里笑語嫣然,而楚衿的心事卻愈發凝重。
對于自己身體發生的異樣,這連胡太醫都沒見過的病癥更讓楚衿不得不去懷疑一件事。
那便是玄玨與他提及過顧成歌與他說過的那番話。
顧成歌道玄玨乃為真龍之身,他的身上是存了龍毒的,若強行與楚衿在一起,只會累及楚衿性命。
與玄玨相處五載,楚衿一直都安然無恙,因此她篤定顧成歌這般說辭不過是用來誆騙玄玨的罷了。
但如今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一切,卻不得不令她多思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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