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初,胡太醫告訴了楚衿一個令她欣喜的消息。
從她的脈象上來看,這一胎分娩的日子約莫就在月底那幾日。
這也就意味著楚衿這一胎懷得‘尚算正常’,不用和欒宇一樣,要足足熬上十六個月,熬得人腰都快斷了才能誕育下來。
鳳鸞宮上下開始為楚衿分娩做足準備。
生產當日要用的物什一早備好,用來填埋孩子胎盤的喜坑也由玄玨和楚衿親手挖好。
待產的穩婆,接生的嬤嬤,負責照顧新生子的乳母也都陸陸續續搬入了鳳鸞宮居住。
她們提前熟悉環境與人情,以便在楚衿生產當日不至于落至手忙腳亂的境地。
她們入住后,鳳鸞宮顯得格外熱鬧。
楚衿本也是個愛熱鬧之人,無事了同玲瓏與如海他們一并聽聽這些新入宮的老姑子說些宮外的瑣事,也覺得有趣。
她們中有許多人已經年過百半,從前是伺候在帝苑城里的,因年事已高得了張太后特許放出宮去和家人們共聚天倫。
尤其是負責給后妃接生的穩婆,如今宮里已經沒有這樣職位的宮人留職伺候了。
從前先帝在時后妃眾多,子嗣也不少,她們年年總有幾個月是要忙碌起來的。
現下玄玨當政,從始至終只寵幸楚衿一人,她們留在宮中兩三年可能也沒有活計,白拿俸祿的事兒,玄玨如何會同意呢?
不過她們打心底里也是愿意離開帝苑城的。
出了宮,一切都是新鮮事。哪怕日子過得不如在宮里富貴,但那無拘無束的自由,又何嘗不是富貴的一種?
這里頭年紀稍長一些的穩婆姓孟,孟氏算是宮里的老人了,從前張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她就負責為張太后接生過兩胎。
她以此當做自己炫耀的資本,逢人就說當今圣上是經她的手接生出來的。
見著楚衿,自然也免不了要提及這事兒,“哎呦皇后娘娘您可不知道,皇上才出生的時候白白胖胖的,小鼻子小眼,和如今生得一點兒也不像。算起來,奴婢還是第一個抱過皇上的人呢~~~”她環顧著鳳鸞宮四下,懷念道:“從前奴婢是跟著張太后伺候的,那時候張太后還是皇后,就住在這鳳鸞宮里。自皇上登基,太后搬去仙壽宮后,奴婢足有五、六年沒有踏足過這地界了,今日再瞧,陳列擺設都不一樣,但格局還是那熟悉的格局。奴婢在這兒伺候了二十多年,是有感情的。”
她有一種市井婦人獨有的嘴碎,打開了話匣子就吧唧個沒完,“還記得那是皇上多大的時候?好似是五個月吧。那年皇上生了一場大病,太醫都道沒救了,可誰知最后......”
“孟嬤嬤。”玲瓏見楚衿神色生變,于是開口打斷了孟氏的話,“皇上和太后不是咱們一屆宮人可以隨便議論的。您是宮里伺候的老人了,雖然離宮幾年,總不至于將這些規矩都忘了吧?”
孟氏一臉無謂,辯道:“這兒又沒外人,奴婢也就是跟大伙兒閑聊個樂子,沒有旁的意思......”
“沒有外人便是人人都是外人。”玲瓏恭謹一指楚衿,問道:“皇后娘娘是這帝苑城里頭的正經主子,什么時候跟你成了‘內人’了?您當著皇后娘娘的面議論太后和皇上,您覺著這合適嗎?”
孟氏在宮外處的久了,已然忘了帝苑城里宮人都得謹言慎行規行矩步的規矩。
得玲瓏這么一提醒,她才神色緊張向楚衿福禮下去,“皇后娘娘,奴婢失言了。”
楚衿笑,“無事。”又揚手命她平身,“這樣的話在本宮這兒說說就好,可別再傳去太后那兒了。明白嗎?”
孟氏哪里還管自己明白不明白?只管著點頭就是了。
楚衿到不在意她跟自己念道些什么,可若是讓張太后聽見她議論從前海生的事兒,免不了又要觸及她老人家的心緒,惹得她老人家傷心。
不說這話,孟氏卻又開腔議論起了旁事,“前幾日,我家那口子上山打獵救了個年輕人。帶回家將他救醒后,那人卻賴在我家中不走了。那年輕人生得健壯,卻癡癡呆呆的好似個傻子。哎......你說說這算什么事兒呀。我若是像皇后娘娘這個年紀成婚得子,孩子都快跟他一般大了,總不能讓我將他當成兒子養著吧?”
楚衿嗑著瓜子,閑閑聽著她抱怨。
孟氏越說越氣,而后又從懷里掏出一塊鍍銀的牌子遞給了如海,“公公給我這婆子瞧瞧,這牌子可是銀制作的?可能得個好價錢?這是那男娃身上帶著的,渾身就這么點兒值錢的東西,我總不能白養他不是?賣了貼補些家用也是好的。”
如海接過那牌子定睛一瞧,霎時大驚。
他快兩步上前將牌子放在了楚衿面前的桌案上,“娘娘,這......”
楚衿目光緩緩定在那銀牌上,而那銀牌,分明是大昭兵衛所佩的銀牌。
銀牌為木牌鍍銀,是為了讓出勤任務的兵衛隨身佩戴,上面刻有暗號,為方便同行兵衛在失散的情況下相認歸隊。
出勤任務的兵衛所佩戴銀牌之上的暗號都不盡相同,而楚衿面前這一銀牌,正是昔日派出去尋找幽都新址的那批兵衛配備的銀牌。
順著這銀牌的線索,侍衛去孟氏家中將她們所救助的那名兵衛帶回了帝苑城。
然而人如她所言,已經瘋了。
他認不得人,嘴里面嗚咦發出著人們聽不懂的聲音來。
像是受了極重的驚嚇,本能反應令他見到人多就蜷縮在墻角抱頭將自己藏起來。
玄玨聽聞派出去的兵衛有了下落于是趕著去見他,怎知他在見到玄玨的那一刻,竟開口說話了。
他用沙啞到極致的聲音重復這一句話,“皇上快逃,皇上快逃......”
“逃?”玄玨疑惑不解,“朕為何要逃?”
“皇上快逃......皇上快逃!!!”他突然站起身來咆哮尖叫,如同瘋了一般在空闊的房間內上躥下跳。
玄玨命人將他按住,先安撫好他的情緒。
可他卻在被擒住的那一剎口中噴濺出殷紅的鮮血,一命嗚呼。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