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似錦看穿了自己的心魔，終于肯回過頭去面對自己的過錯時。

    許多事在她看來，似乎都變得容易理解了。

    對楚衿和玄玨，她也不再有那么深的怨念。

    她問楚衿要了些紙錢，在庭院內埋葬自己親生骨肉的那片土地上焚燒著。

    她說，這一世是她對不住自己的孩子，盼他能托生到一個好人家，原諒自己這個不稱職的母親。

    次日清晨，顧成歌酒醒而歸，趙似錦撲身上前緊緊地抱住他。

    她用足了自己的氣力，像是要將自己和顧成歌融為一體一樣。

    顧成歌愣了一下，稍有遲疑地抬手亦環抱住她，手掌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你不怪我？”

    趙似錦搖頭，將雙眸埋在顧成歌的胸膛上，無聲垂淚。

    離宮的日子定于今日，玄玨與楚衿相送他二人至順暢門，一路上，顧成歌都緊緊牽著趙似錦的手。

    二人不時滿眼柔情對視，同玄玨與楚衿無兩。

    “離了宮，在外游玩夠了還是回昭都來吧。朕為你們留著國師府，你們隨時都可以回來。”

    顧成歌痞笑一聲，道：“皇上知道我玩心大，且似錦也從未好好兒放松身心游玩過。此去日久，等我們來日回來的時候，恐怕都已經變成了遲暮老者。”他說著，手指向城門外挑著扁擔的白頭翁，“吶，說不定以后我就是這般模樣，旁邊那個老嫗，就是似錦。”

    “我才不要。”趙似錦在顧成歌的小臂上拍打了一記，嬌嗔道：“就算我老了，也定瞧著比你年輕許多。”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顧成歌將趙似錦攬入懷中，言語間盡是寵溺。

    楚衿從玲瓏隨身提著的錦盒里取出了一封信遞給顧成歌，顧成歌好奇道：“什么呀？你卻還有給我寫信的時候？”

    “拆開看看。”

    顧成歌依楚衿所言將信拆開，那里頭并非是楚衿的筆墨，而是玄玨親手所書，加蓋了玉璽的一卷圣旨。

    圣旨云，顧成歌與趙似錦所到之處，但凡只要是隸屬大昭的地界，當地官員必得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顧成歌沖玄玨揮了揮那圣旨，而后小心翼翼貼身守著，轉過頭去沖趙似錦挑眉道：“得了，有了這東西，咱們一路上白吃白喝的可就有著落了。”

    玄玨伸手與顧成歌相擊一掌，道：“路上小心，一切珍重。”

    顧成歌微笑點頭回應，然后將手掌挪到楚衿面前，等著她也與自己擊掌告別。

    楚衿卻并沒有伸手，而是上前輕輕抱了顧成歌一下。

    許是為了怕玄玨尷尬，她順勢也擁抱了一下趙似錦。

    “江流哥哥，記得宮中還有你的干女兒等著給你這個干爹敬茶呢。別去太久，我和皇上都是你的親人，你不是一個人。”

    如此煽情的時刻，顧成歌卻猝然發笑，“我本來就不是一個人呀。”他抓起趙似錦的手在楚衿面前晃了晃，“有似錦陪著我，我永遠都不會再是一個人。”

    見他與趙似錦情好，楚衿與玄玨衷心祝福二人能過上平淡、甜蜜的生活。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相送顧成歌與趙似錦出順暢門后，玄玨與楚衿默立原地注視了他們背影良久，見顧成歌擁著趙似錦一路有說有笑漸行漸遠，二人執手笑眼想看，肩并肩朝著皇城深處行去。

    行走與昭都街道之上的顧成歌，在即將拐彎朝城門外走去的那一刻，回過頭去極目遠眺，深深望了那皇城一眼。

    “愿你永遠安康。”

    他低低呢喃，趙似錦聽在耳里，笑著拿他打趣，“怎還紅了眼？咱們這一去又不是不回來了。你若是想你那楚衿妹子，游歷個三年兩載的咱們便在昭都定居就是了。左右咱們的日子早晚也要安穩下來，總不能一直在外漂泊不是？”

    顧成歌望著趙似錦眼底的柔波，淺淺頷首。

    此行一路向北，日間趕路，夜間投棧。

    二人買下了一匹良駒，同乘而行，好似游俠眷侶一般。

    不過令趙似錦感到奇怪的是，顧成歌日日趕路都趕得有些急。好像他們兩個人并非是出來游玩的，而是要奔著一個目的地，在限定的時間內到達那地方。

    且顧成歌雖然每每入睡極早，但眼下的烏青卻一日比一日重，白日里人也沒什么精神，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她問顧成歌為何急著趕路，顧成歌只答她，是自己對那盛景之地十分向往，所以心急了些。又說如果趙似錦覺得累，那他們就放緩腳步，沿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也是極好。

    趙似錦略有幾分嬌羞道：“你安排就是了。我只知道跟著你，其它的事，我不愿再去操心了。”說罷摟著顧成歌的腰肢，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同他策馬而去。

    這一夜，于客棧內，顧成歌與趙似錦魚水溫存之后相擁而眠。

    夜里趙似錦隱約覺得眼前有光，于是睜開惺忪的睡眼朝光源處望去。

    見顧成歌正伏案奮筆疾書，案邊燃著一盞昏黃的燭，燭火正隨他疾筆帶出的微風搖曳著。

    她動作輕緩下榻，貓著步子走到顧成歌身后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然而即便動作這般輕，顧成歌還是察覺到她醒來了。

    “今夜睡得不踏實？”（這句話是引子，他說今夜睡得不踏實，說明他知道趙似錦前頭幾晚上都睡得很踏實。他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每天晚上趙似錦睡著后他都會起來。前文用趙似錦的視角提到了顧成歌的黑眼圈和沒精神，是因為他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趙似錦‘嗯’了一聲，走到他身后將柔弱無骨的雙手搭在他的肩頭，“在寫什么？”

    “是給玄玨和楚衿的信。咱們走了幾日了，我在想是該寫封信給他們。”顧成歌也不避著趙似錦，大方將信拿給她看。

    趙似錦只瞄了一眼并未細看就將信歸還給了他，“明日晨起白日再寫吧。燭火暗，仔細傷著眼睛。”

    顧成歌頷首應下了趙似錦的話，吹熄了燭將書信壓在鎮紙底下，牽著她的手合衾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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