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籠與閻佛的驚天大搏殺,可能還不超過十息。
而戚籠與薛沉舟的戰(zhàn)斗,也頂多不過二十息。
拳術(shù)超凡入圣者,雙方之間的戰(zhàn)斗,要么會很久,糾纏數(shù)日數(shù)夜都有可能;要么就是很短,數(shù)息之內(nèi)見生死。
所以當(dāng)薛沉舟恢復(fù)神智,入眼所見,便是戚籠一記龍形鞭手,抽打聲好似炮炸,直接將圓大護法抽的耳膜炸裂。
血三業(yè)狀態(tài)下,他等于是被‘奪舍’,但是依舊保持理智,只是無法驅(qū)使自己肉身。
他親眼所見,戚籠輕而易舉的便反控住‘他’。
也第一時間目睹了刀魔與閻佛驚世駭俗的一戰(zhàn)。
饒是他十年磨刃,自感心性已如鋼鐵一般堅硬,但面對這好似佛祖降臨的大恐怖,眼中依舊閃過一絲驚恐。
對方實力居然這般強橫,那么自己報仇雪恨,怎么可能會成功!
欲成大事者,必須忍辱負重,忍辱不難,大凡世上人,受辱了,又報復(fù)不能,不敢死,也就只能受著了。
但是這負重,卻需真正的強人才能做到,負重如抗山,而且是每時每刻都在抗,稍一頹唐,就會被心中那一塊痛苦空洞所吞噬。
戚籠也沒想到,自己一戰(zhàn)之勢,竟使得這千磨萬忍、苦練武道的年輕人,精神露出了一絲破綻。
不過薛沉舟到底是薛沉舟,是薛家年輕一輩中,最頂尖的天才,這一絲頹喪的精神,才剛剛生出,就被他強行鎮(zhèn)壓下來。
身子一縱,化作一道血影直追二人,他知道,倘若想殺戚籠,這一次是最好的機會。
倘若這一次失敗,他到哪里再去尋另一位閻佛,去玩命的牽制對方。
而閻佛寺的武僧之首圓大護法,同樣是鐵杵猛的一剁地,三只腳走路,這是‘小金剛?cè)械谋健?br />
有道是羅漢乘虎、金剛馭豹,這豹步一出,圓大護法眼中兇光畢露,渾身煞氣騰騰,竟把修煉禪功,多年鎮(zhèn)壓的煞氣全數(shù)放開,擺明了寧愿毀去一身修持,也要鎖住戚籠。
“眾生受樂,樂受無受,即是平等。眾生業(yè)報,報業(yè)無業(yè),即是平等。”
“既有佛陀降魔王,那自然也該有魔王吞佛陀,這才是眾生平等。”
南老叔公嘿嘿直笑,一邊走,一邊搖頭晃腦。
“有意思,真有意思,活久了,還真是什么事情都能見到。”
……
閻佛雙眼已瞎,但對于寂滅禪成,五官六感都修煉到一種神異境地的他來說,并不影響他行動。
反倒是那斷掉的半截手臂,對于閻佛來說,影響會更大一些。
世上就沒有缺胳膊斷腿的武行高手,因為人體是一個復(fù)雜的武道體系,少任何一部分,對于整個體系來說,都要推倒重建。
人體重心的變化,氣血的運轉(zhuǎn)、拳術(shù)的換招等等,一旦少了一部分,對于一個武人來說,就相當(dāng)于一個恒定的‘入魔’狀態(tài),不能消除的那種。
而且他的閻佛心境,被戚籠的真佛意境鎮(zhèn)壓,所能指望的,只有道家的‘金丹’。
此‘金丹’非彼‘金丹’,并非道門法術(shù)的體系核心,而是模擬道門心境,推演出的一種‘頂級內(nèi)家境界’。
所有拳勁、氣血、筋骨皮肉的團聚成圓,心意神性融為一體,施展任何一種拳術(shù)都不可能露出破綻。
就連戚籠蓄勢爆發(fā)的‘如來大勢’,都沒鎮(zhèn)住對方的金丹劍術(shù),還差點著了道,可想而知這一招的厲害。
不過保持這‘金丹狀態(tài)’的前提,就是人必須是‘圓’的,精氣神圓滿無漏,周身氣血合如‘朗朗月明珠’。
后者說不定還要更重要一些,因為從古至今,道士煉丹,都是給人服用的,武行的‘金丹’也是肉身成丹,少了一截手臂,便等于在通透圓滿的‘金丹’表面,扎上一根針,那人體內(nèi)的精氣神自然而然就跑光了。
不過這老和尚明修佛、暗修道,又是在生死寂滅的大恐怖中闖過一遭的人,早就明白‘舍得’之道。
除了保證人體必要的生機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舍棄的。
大不了便就再一次轉(zhuǎn)世重來,雖然這寂滅禪不可能無限制的轉(zhuǎn)世投胎,而且需要一個得天獨厚的佛子做肉身,但若只是轉(zhuǎn)世兩三回,還是沒問題的。
羅武皇、戚籠、閻佛,在這三人中,其實最難殺的反倒是閻佛,他不像是羅武皇鋼筋鐵骨,又沒有戚籠恐怖的爆發(fā)手段。
但他就是死不了!
置之死地的爆發(fā)下,閻佛的赤金佛體表面,裂縫越來越多,就像是得道高僧為了降伏大魔頭,舍去肉體凡胎,爆發(fā)出大震懾、大毀滅。
但這爆發(fā)如果是為了逃跑的話,那便是另一個角度的恐怖了。
他身上每生出一道裂紋,速度便快上一分,動靜便大上一分,有妖魔怨靈的撕扯咆哮,有無數(shù)佛子的佛音念唱、也有孤魂野鬼的嘶啞叫聲、以及無數(shù)敵人的死前吶喊。
這般震天動地的聲勢,方圓十里都能聽的一清二楚,甚至若是精神不堅定者,還能看到百鬼夜行、夜送新娘、劍仙誅魔等幻象,這一陷進去,再想出來可就不可能了。
而且這般瘋狂的氣機涌動,只要是云中丘的一流武者,都會有所感應(yīng)。
薛家祖宗祠堂前,不知又犯了什么錯,聳眉搭臉,正跪在祠堂門口的薛白一躍而起,目光灼灼。
“娘,出大事了!我?guī)憧礋狒[去,好像有一大堆妖魔鬼怪在被追殺。”
坐在她對面,為了盤賬方便,扎了個丸子頭,一副少女打扮的薛蔓蔓頓時豎起了眉頭。
“你又想挨打了是不是!”
昨夜這小子不知又發(fā)了什么瘋,好似是從哪里聽說,戚籠死后不入薛家祠堂的消息,非常生氣。
當(dāng)天晚上,他就帶著一個刻著‘生父戚籠’的靈牌,準(zhǔn)備偷摸著放到祠堂里供奉。
死后供不了,但沒人沒說死前不能供啊!
孝感動天、但腦回路總是那么神奇的薛白,就又干了這么件挨揍的蠢事。
所以薛蔓蔓有時候會想,養(yǎng)這個兒子,自己肯定是操勞早死的命。
“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薛蔓蔓冷冷道。
“不是啊,娘,就是哪個大和尚,他好像在被人追殺啊。”
“大和尚?閻佛!”薛蔓蔓面色一變,道:“快帶我去!”
……
薛家族長所住的元陽府上,薛世儀正在修煉丹功,雙手捏嬰兒印,一呼一吸,都要半盞茶的時間。
這元陽府是‘地龍出世’的風(fēng)水地,像是一個大雞卵的內(nèi)部,充斥著生機熱氣,天然便是一個修煉內(nèi)家功夫的好地方。
許久,他緩緩睜眼,坐在她對面的,則是一位面目跟他有三四分相似,但顯的更加英氣勃勃的年輕男子。
此人正是族長長子,當(dāng)年曾跟薛沉舟齊名的武道天才,薛繼武。
薛世儀面無表情,開門見山道:“既然你薛姨只是名義上嫁人,那這族中財權(quán),日后便還是她管,你就不要插手了。”
薛繼武面色一變,剛想說些什么,突然這對父子同時面色一變,薛世儀幾乎不假思索的道:
“告訴那羅蠻子,這大和尚絕不能死在我薛家的云中丘上,他救下閻佛,不僅閻佛寺會感激他,我薛家也欠他一個人情。”
屠魔令一下,其他武閥的幾位閥主都已離開云中丘,前去主持那復(fù)雜的清剿任務(wù)。
現(xiàn)在能插足超一流高手爭斗的,也就只有那個橫煉怪物。
薛繼武不敢遲疑,領(lǐng)命而去。
而在薛家的一間客舍,那個銅皮鐵骨,站起身來比起門頭還高的怪物同樣一翻眼皮,就出現(xiàn)在了門外,高大的身形站在日光底下,陰影籠罩整個院子,像是一尊魔神一般。
羅武皇自然沒有四十顆牙,一咧嘴,牙還有些黃,像是沒清理過一般,但細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這每一顆牙都有手指頭大,而且這牙齒居然閃爍著金屬光芒。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野獸鋒利的鋸齒。
他搓了搓牙口,竟然真的搓出了火花出來,盯著太陽看了片刻,嘿嘿一笑道: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老和尚打的主意真好,可陳倉是關(guān)中的糧倉,哪有那么好占領(lǐng)的,他就不怕被霸王打死么。”
中土號稱萬國之國,其文化歷史自然也傳到鐘吾古地來,所以他聽說過這個典故。
當(dāng)初天女閣中,三人都起了殺心,只不過羅武皇想弄死閻佛、閻佛想吞了戚籠,而戚籠的迦樓羅血脈,又催促他殺死羅武皇。
屠魔令下,五閥閥主各有任務(wù),先后離開云中丘,閻佛自然也在其中。
結(jié)果轉(zhuǎn)了一圈,居然是閻佛這老和尚耐不住寂寞,又悄悄潛回云中丘,率先動了手。
而且看這架勢,竟是被打的金身碎裂,不得不用這種法子求助了。
“老子聽說,這老和尚曾經(jīng)偷入陳家,并且在‘無名玉璧’上偷學(xué)一門了不起的本事,搞的陳家人大怒,現(xiàn)在看來,這本事貌似也不抵用嘛。”
羅武皇其實并不像他表面上展現(xiàn)的那般,兇神惡煞,百無禁忌,其實心里通透的很,他踱了兩圈步,心里暗道:
“薛家肯定不想這老和尚死在這里,壞了五家盟約,必要我出手,老子既然入了這局,自然就不能反了這天;但老子看這老和尚不爽很久了,而且老子還欠那個女人一個人情……”
誰也不知道,羅武皇閉關(guān)三十年,其實有好幾次都差點沒熬過去。
天賦這種東西,帶來的并不完全都是好處。
比如薛白天生赤子,外人看來就是一二傻子。
而他肉身天賦極強,所以經(jīng)常守不住精氣神,每次練武,都會陷入半瘋魔狀態(tài),心意被肉身所控制。
所以陳萬道才讓他閉死關(guān),讓他徹底降伏肉身這尊外魔。
直到一個女人出現(xiàn),點醒了他,并讓他悟出‘內(nèi)煉一口氣,外煉筋鼓皮’的道理,他才成功。
把精氣神擰成一口氣、一根捶,皮肉筋膜當(dāng)鼓,一錘一響五百里,這才成功出關(guān)。
所以他欠了那個女人一個人情。
在天女閣中,戚籠對他起了殺心,他當(dāng)然也感應(yīng)出來,對方身上,好似藏了什么東西。
而這‘東西’,正是那個女人需要之物。
‘如果刀魔這小子,能夠迅速把老和尚打死,我便和他交個朋友,順帶把他介紹給那個女人;如果他不行,那老子就要出手,把這小子打死,順便剖心挖肺,送給那女人!’
不過片刻,薛家七老,高勇,還有一些其它高手,全都被閻佛的意念驚動,每一個都采取了不同的行動。
……
而此時,閻佛和戚籠一追一逃之間,居然來到了云中丘的亂云叢生之地。
此時正是地雷云時節(jié),一些小一輩的薛家人,正在雷云邊緣煉內(nèi)氣,一呼一吸,一吞一吐,一收一打,都要像陰陽交合而發(fā)雷,只有模擬出了這種異象,才算是功夫小成。
而這些小輩中,涇渭分明的分成兩派,一派是薛小沐為首,一派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嫵媚女人。
這女人是薛繼武的未婚妻,不姓薛,姓梁,據(jù)說是梁家一位實權(quán)人物的女兒,跟薛繼武定親,也是有強強聯(lián)合的意思。
每個家族中,都有無數(shù)的大小派系,薛蔓蔓和梁雅麗,算是小派系中,互看不對眼的兩派。
這往小了說,是梁家女人和薛家女人間的勾心斗角,往大了說,這卻是五大閥中,統(tǒng)合派和分裂派的矛盾。
五大閥內(nèi)部其實一直有一個說法,就是陳、梁、薛三姓徹底合并,成為一個史無前例的強大武閥家族。
梁雅麗咯咯一笑,胸前一陣顫動:
“蔓蔓妹妹,我知道你們薛家一直有女人當(dāng)家的傳統(tǒng),只不過女人天生身子骨弱,而我們梁家的魚龍呼吸法正好能彌補這一點,要不找個時間,姐姐悄悄傳給你。”
薛小沐眉頭一豎,這魚龍呼吸法乃是魚龍婢的煉法,而梁家魚龍婢的風(fēng)騷名聲,世人皆知,這擺明了是在罵她,她剛想諷刺幾句,忽然,一陣地動山搖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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