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籠只待了一夜便離開了,除了扣兒外,沒人知道這位曾經(jīng)的江洋大寇出現(xiàn)過。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戚籠不是得道仙人,他是亂世狂徒。
像他這類人,跟家人待的近了,不是什么好事。
山四道,南、北、陰、陽,海五道,混、沌、蠻、荒、昏。
海昏道是最接近海外的一道,長近十萬里,介乎于外海與內江之間,大浪滔天,島礁嶙峋,惡風滾滾,是少數(shù)堪比關外的險惡之地。
此刻,戚籠背著手,站在岸邊上,在他對面,是沉默的大海。
小千世界包裹在大千世界之中,一面對應著虛無宇宙,受上古星辰變化影響,另一邊又相當于寄生蟲,寄生于大千之中,吸收著大千世界的能量和養(yǎng)分,那血液和養(yǎng)分構成的大海,又稱之為天藏海。
天藏海之中,孕育著人道之外的生靈,人道并非舍人之外、別無它物,能容納外道生靈的人道,才是真正的人道演化。
可戚籠眼中金光閃爍,放眼百里、千里,只感到千奇百怪的海獸尸體躺在海面上,露出一張張猙獰的面孔。
這些海獸死都死了,嘴巴還在緩緩蠕動著,像是在反復吞吐著什么。
“年起人,你在看什么,不如和老夫一起釣魚如何?”
島礁上一位斗笠老人手持釣桿,坐于其上,看不清面孔但是下半身累累白骨被鎖鏈拴在大石頭上。
戚籠道:“老先生東方如何走?”
“東方不難走,但需引路錢。”
戚籠想了想,摸出一塊吞噬晶體道:“此物可能當引路錢?”
斗笠老人冷漠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意“可。”
“不過老夫與你有言在先,一者,東方能進不能出進去找老夫出來莫求人二者佛道不得入你雖化了佛氣但禿驢的味道還是有一絲絲的”
戚籠見狀,又丟了一塊吞噬晶體,這種源于吞噬之母的邪道結晶,價值極高,就算真神也會用它做交易老人得了兩塊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比上一批人要聽話多了要是都像你這么聽話牢頭也不會把老夫放出來。”
“您是劍仙?”戚籠看著礁石上一口銹跡斑斑的劍,問道。
“曾經(jīng)是,”斗笠老人看了戚籠兩眼突然皺眉,“還有一個條件,世俗有瓜葛者,不得入內,很可惜啊,年輕人,就差這么一點。”
海浪擊礁石,白浪激流,白色的水花落下之后,斗笠老人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具累累白骨,灑落在礁石之上。
戚籠眼角一抽,收過路費也就算了,收完過路費還不辦事,崔隆記憶中,可沒這一遭。
“世俗瓜葛,我還能有什么世俗瓜葛”
戚籠突然看向另一個方向,只見海灘上,一個銀衣小女孩正拴著兩個小辮子,一蹦一跳的在海邊撿貝殼,撿到好的,收入蘿筐里,撿到不好的,丟入海中,小辮子隨著一蹦一跳而高高揚起。
“你就是薛將軍?找你可不容易了,你的氣運與天地氣運相融,除了我這個銀嬤嬤,整個皇城司不會超過三個人察覺出來。”
小銀嬤嬤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還等什么,魔后娘娘在等著呢。”
戚籠喟嘆一聲,原來因果落在這里呢。
自己對大自在心經(jīng)的覬覦,加上魔后的聯(lián)系,這便是因果。
戚籠離開后不久,又是一個浪頭打來,浪花之中,斗笠老人的身影再次顯出。
不過這一次,他收起了魚竿,魚線上沒有魚餌,緩緩站起,表情比對待戚籠時還要肅然。
一道人影緩緩走來,步履三尺,身形普通,面貌憨厚,淡淡的胡髭顯示了他的年紀,但是兩眼的純粹又讓人迷惑于他的歲月。
斗笠老人上下打量著它,兩眼之中,忽然暴刺出一道神光,神光之中,是無窮無極的劍影。
然而劍光一進這中年人周身三尺,便就自動繞了開來,仿佛這個人的周身三尺,便是絕對領域。
斗笠老人收回了目光,道:“稟這方世界鋒銳之氣而生的劍者,你來此地,所為何事?”
中年人認真道:“我在找一口能擊敗天刀的劍,此劍需要一道劍魂,而只有當年歸山劍君留在此界的一道劍靈,才配做我的劍中之魂。”
“你想挑戰(zhàn)那口刀,你知道那口刀來歷?”
“上古時代,斬仙臺的那口神刀殘片。”
斗笠老人意義不明的笑了笑,“也許如此,但就算如此,連滿天仙佛都能誅殺的刀光,你能擋得住嗎?”
“能,”中年人道:“上古劍仙能開天、誅道,既然上古劍仙能做到的事,沒道理我王三缺做不到。”
斗笠老人走進幾步,露出栓在踝骨上的一條鎖鏈,指著它道:“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當年劍君的劍術能斬裂先天大道,如果你的劍術有其一成威能的話,那破開這天獄的神鏈應該不成問題。”
王三缺點頭,背后忽然浮現(xiàn)出了四道劍影,類似四殺之力,卻沒有東西南北的厚重,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大殺戮。
誅、戮、絕、陷。
戚籠猛然回頭,久久不語。
“怎么了,魔后還等著我們呢,”小銀嬤嬤不滿道。
“沒什么,走吧。”
戚籠剛剛分明感應到,一股至少是刀道第四層的劍氣爆發(fā)出來,引發(fā)天地大道變幻運轉。
“除了主司之外,皇城司還有九大分司、海外分舵,不過一般來說,海外分舵的力量只是為了監(jiān)察,魔后娘娘為了消除玄冥之海,這幾年已經(jīng)陸續(xù)將各大分司的精銳抽調出來,喂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戚籠盯著海面,海面表面是深沉的黑色,還有一種特殊的墮落神性流轉。
玄冥在身為腎,又有水神、冬神等說法,玄冥之海,按這銀嬤嬤的說法,是一種特殊的玄冥之氣污染天地氣運,攪亂皇城司檢查。
此時,銀嬤嬤和戚籠腳下,便是一張桌面大的巨蚌,而四周表面上是淡淡的霧氣,但其實是一道道氣運演化。
風水變化的核心,便是氣運變化,隨著銀嬤嬤口念咒語,漸漸的,海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小河,巨蚌順著小河緩緩游動,靠到了碼頭上。
跟當初皇城司總舵有著五分相似的海島再一次印入眼中。
魔后站在碼頭上,笑容淺淺。
有近一年不見,這位給他的感覺更加飄渺,好似隨時要消失不見一般,淡淡的白裙套在身上,這女魔頭好似仙子。
“問刀樓一行,薛將軍收獲極大。”
而落在魔后眼中,如今的戚籠,一舉一動好似上古神靈,巍然而自持,已經(jīng)完全超越半神這個層次了。
戚籠笑了笑,不答話,開門見山道:“玄冥之海是怎么回事,連魔后也解決不了?”
“玄冥之氣是從地肺之中吞吐出的一種人道力量,非至陽的人道力量不能破之,本后想請將軍助我一臂之力,在地肺入口封閉它。”
魔后頓了頓,道:“事后,本后必借大自在心經(jīng)一觀。”
戚籠沉吟不語。
自從借道魔之念重塑精神世界外,他其實已經(jīng)不太需要這魔門圣經(jīng)了。
畢竟除了刀魔的末道之力,此界的任何魔道演化,都有可能被波旬埋伏。
而此界的佛門路線,有紅蓮僧珠玉在先,戚籠也放棄了真佛種真魔,將佛心種魔**推演到真神級的檔次。
不過眼前這女人,可是一對真神夫婦的血親后代,掌握著龐大的勢力,自身實力又超群,大劫之中,他還是需要拉攏這個盟友。
“那便試試吧,”戚籠給出一個不置可否的答案。
魔后眉頭一皺,然后舒展開來,笑著挽住了戚籠的手臂,道:“那便先試試。”
而此時,玄冥之海中,深沉的海水之下,一口劍器插入海底,劍器前坐著一人,摩挲著劍身上的一行字。
天無情、地無義、中央無懼、百無禁忌。
劍光所照之地,海水不侵。
在他對面,一個身裹黑甲的大將同樣盤坐在海面,任由數(shù)十萬、上百萬斤的海水沖刷在其體表。
在二人腳下,是一座又一座血肉覆蓋的海底火山,這是地肺與此界的接口。
一條血肉巨鯊盯上了二人,昏黃的眼珠露出血腥的殺意,嘴巴猛的張開,城門般的利齒張開。
對面的將軍伸出手掌,剎那間,一條惡狼幻影浮現(xiàn),大破滅之力隨著狼嘴張開而擴大,并在下一瞬間,一口將這四十萬斤的巨鯊吞沒,不剩半點骨頭。
“貪狼之力果然好用。”
那人自言自語道。
照燈籠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眼神之中,是無止盡的革殺之意。
而在天藏海得外圍,一座白骨佛寺隨風飄蕩,佛寺通體由千奇百怪的骨頭所鑄,有小山大,看上去邪異又陰森。
寺中大堂,二佛正在對弈。
一佛為大殺僧,筋肉虬結的身上,滿身鮮血和裂口,一呼一吸,好似一條龍卷風暴憑空而生。
另一僧身高丈六,通體金皮,滿頭肉髻,金色面皮上,是白色的瞳孔,胸前插著一朵花。
“殺佛,真的不與我同路?”
“佛不同,不相為謀。”
大殺僧,不,應該是殺佛平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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