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某租來民宅,“潛伏”下來的李笠,正在畫人物關(guān)系圖,他決定刺殺白眼狼、臨賀王蕭正德,盡可能降低侯景之亂造成的破壞力。
他能力有限,不可能見到皇帝、提醒皇帝提防侯景,也不可能說服其他人提防侯景偷襲。
卻有可能把侯景的幫兇干掉。
若解決了開門揖盜的白眼狼蕭正德,侯景沒了內(nèi)應(yīng),突襲建康時,短時間內(nèi)無法攻入外城、圍困臺城,那么局勢或許還有機會挽回。
李笠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有辦法阻止侯景之亂爆發(fā),所以,不試一試不甘心。
但是,如何行刺蕭正德,是個難題,李笠在建康沒有任何人脈和根基,想要動手,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他向張鋌仔細了解過蕭正德的情況,也派人多方打聽,然后匯總,大概理出此人的人物關(guān)系脈絡(luò),想分析分析有無破綻。
臨賀王蕭正德,是鼎鼎有名的兇頑宗室,不要說現(xiàn)在,就說當年,也是大名鼎鼎的“京城四兇”之一。
所謂“京城四兇”,說的是當年在建康城里為所欲為的禍害。
其二是宗室子弟:蕭正德,及其弟蕭正則另兩個,是勛貴子弟,董暹和夏侯洪。
這四個人,招攬大批亡命之徒,黃昏出動,在建康城里殺人搶劫,還美其名曰“打稽”。
這“四兇”,其實是代表人物,還有很多功臣豪門子弟多放縱不法,專門殺人搶劫奸人妻女,父輩管束不住,官吏也制止不了。
后來,蕭正則、董暹、夏侯洪相繼伏法,蕭正德卻依舊逍遙法外,不知收斂,依舊兇頑。
甚至,蕭正德還和自己的妹妹長樂公主私通。
不僅如此,還故意偽造火災(zāi)現(xiàn)場,讓妹妹意外身亡,然后改名“柳夫人”,就這么住在一起。
對此,長樂公主的原配、陳郡謝禧只能裝聾作啞,而蕭正德還和“柳夫人”生下兩個兒子。
這件丑事,漸漸走漏風聲,為不是秘密的秘密,權(quán)貴圈子里多有耳聞,卻沒人點破。
僅就這件事而言,可見蕭正德的膽子有多大,行事是多么的肆無忌憚。
他連自己的妹妹、世家高門子弟的老婆都敢搶,還生下兒子,那么區(qū)區(qū)民女有什么不敢搶的?
這幾十年來,建康城里不知有多少良家婦女被此**害過。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是惡徒,兒子也是惡徒,臨賀王父子的惡名,建康城里如雷貫耳,百姓甚至都編出民謠:
寧逢五虎入市,不欲見臨賀父子。
可見,這臨賀王是有多混賬,鄱陽王府在鄱陽的名聲,可沒有臨賀王府在建康的名聲這么差。
李笠覺得,若是自己當初招惹上的是臨賀王府的人,什么都別想了,要么逃亡,要么就是個死。
張鋌就沒這么好運。
張鋌的姊夫,是國子學的“吏員”,被就讀的臨賀王兒子打成重傷,而為了治病籌錢,經(jīng)人介紹找質(zhì)舍借錢,結(jié)果這質(zhì)舍又是臨賀王府的產(chǎn)業(yè)。
張鋌的姊夫死后,張鋌的姊姊因為還不起債,被債主抓去抵債,在臨賀王府里不堪凌辱,上吊自盡。
可以說這一家人,都是被臨賀王府禍害的。
但被臨賀王府禍害的人,并不止這一家,多少人被其弄得家破人亡,官府卻管不了,也不敢管。
所以我干掉你,是為民除害!
想到這里,李笠意念堅定起來。
毫無疑問,蕭正德的王府戒備森嚴,出行時前呼后擁,護衛(wèi)同樣森嚴,想要行刺,那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代的大戶人家,絕不可能去什么酒肆、風月場吃飯、尋歡作樂,都是在家養(yǎng)著廚子、樂隊、表演隊,足不出戶就能吃喝玩樂。
那么,想要在娛樂場所設(shè)伏,恐怕都沒機會。
對方“上班”的地方,在臺城,身邊必然跟著許多侍衛(wèi),想設(shè)伏或者襲擊,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想要行刺蕭正德,難度極高,不然,此人多年作惡、仇家無數(shù),沒道理仇家無動于衷,不想著報仇,讓蕭正德活到現(xiàn)在。
也許這么多年來,無數(shù)想要復(fù)仇的刺客,一次次倒在臨賀王府外圍,根本就近不得身。
而臨賀王的爪牙,對于防備刺客極有經(jīng)驗。
張鋌刺殺臨賀王府的掌柜,也許會打草驚蛇,臨賀王府的戒備會提升,這個時候策劃刺殺,難度又大了一些。
然而再難,李笠也要想辦法,因為只要除掉這禍害,將來侯景就沒了內(nèi)應(yīng),無法偷襲建康得手,侯景之亂,那就真的只是一場小風波。
但是,侯景亂不起來,不代表梁國會平安下去,因為侯景不過是個導火索,梁國國內(nèi)尖銳的矛盾無法調(diào)和,才是內(nèi)因。
梁國末年,國內(nèi)矛盾重重,整個國家就像一個火山口,隨時會爆發(fā),無非歷史上,是以侯景之亂的形式爆發(fā)。
即便解決了侯景,這些矛盾,遲早會以另外的形式爆發(fā)。
李笠知道自己無力緩和社會矛盾,也無法給梁國續(xù)命,但是
哪怕梁國最后的結(jié)局,是在宗室內(nèi)戰(zhàn)之中分崩離析,但在李笠看來,也好過被侯景這個混世魔王禍害。
也許歷史的進程,依舊是以梁國滅亡為結(jié)局,但是,只要讓侯景之亂的禍害程度大幅降低,就不枉我來這時代走一遭!
李笠如是想,自己給自己打氣。
一件事,辦不辦得到是能力問題,捎帶著看運氣做不做,那就是態(tài)度問題。
他看著人物關(guān)系圖,陷入沉思。
。。。。。。
雪后初晴,建康城一隅,臨賀王府前街道,大批侍衛(wèi)手持刀盾,圍著一人。
那是個年輕人,身材頗高,穿著布衣,面對刀兵,不動聲色,一步一步向王府大門走去,每進一步,包圍圈便動一步。
他的手中,提著一物,卻是個人頭。
“我,聽說、臨賀王府、懸賞,捉拿、兇徒張鋌。”
那人緩緩說著,一頓一頓,帶著外地口音,侍衛(wèi)們勉強聽得懂。
他們知道,給王府放債的掌柜遇刺,光天化日之下,慘死建康街頭,所以大王很生氣,懸賞捉拿兇徒。
根據(jù)公廨勘察,兇徒似乎為人雇傭,其人是尚書省令史張鋌,而張鋌之前就因為尚書省弊案,在逃。
張鋌買兇殺人,所以張鋌的人頭,在臨賀王這里值五十萬錢。
現(xiàn)在,居然有人就這么拎著張鋌人頭向臨賀王府走來,其情其景極其震撼,侍衛(wèi)們不敢大意,當然要上前阻攔。
但是,這個一身布衣的漢子悍然無懼,拎著人頭一步一步向前走,他們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大王懸賞,現(xiàn)在有人拎著人頭來領(lǐng)賞,攔著,會讓人嘲笑大王言而無信,大王若因此發(fā)怒,阻攔的人要倒霉。
不攔,萬一這是刺客,那怎么辦?
萬一是張鋌的同伙,拎著張鋌的人頭過來,借機靠近臨賀王行刺,出了事,誰擔得起?
沒有人擔得起。
況且侍衛(wèi)之中沒人認得張鋌,無法確定此人手中人頭,是不是張鋌的首級。
所以,兩難的侍衛(wèi)們,只能圍著這個不速之客,卻又不好攔,只能不斷移動。
眼見著王府大門就在后面,侍衛(wèi)們知道再也不能退讓,把心一橫,以盾為墻,擋在面前,不再后退。
大門旁的小門打開,一名身著錦衣的男子跑出來,對著來人大喊:“壯士可是來領(lǐng)賞的?”
“是,張鋌、人頭、在此。”
“好,若壯士不介意,請把人頭給我,我是臨賀王府管事陳和,會將人頭轉(zhuǎn)呈大王,確認無誤,自會有賞。”
“但這需要時間,請壯士三日后再來。”
說完,陳和掏出一塊玉佩:“此為信物,壯士改日來時,可以此信物作為憑證。”
“可以,人頭、你們拿去,改日、我來、領(lǐng)賞金。”
漢子說完,把人頭向前一伸,交給一個侍衛(wèi),接過那玉佩,轉(zhuǎn)身往回走。
圍著他的那些侍衛(wèi),看看陳和,見其點點頭,于是包圍圈露出一個缺口,背對王府大門方向的缺口。
漢子慢慢走著,漸漸離開,身影消失在街道另一頭,沒有人跟上去。
管事陳和讓人把首級裝在布袋里,自己提著,走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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