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楊氏依舊坐在榻上,低頭不語,而李笠硬壓著梁森,坐在對面。
他看著這個白貴美,朗聲說道:“初次見面,我兄弟的名諱,請問娘子知道了么?”
楊氏搖搖頭,李笠用手肘捅了捅梁森,一直呆坐的梁森如夢初醒:“我、我叫梁森”
“謝謝梁壯士相救”楊氏低聲說,梁森緊張得額頭冒汗,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李笠見發(fā)小這沒出息的模樣,無奈得很,只能繼續(xù)助攻:“請問,娘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楊氏沉默,李笠隨即說:“我就問,今日,我兄弟救了娘子,這恩情,娘子打算怎么還?”
楊氏知道言外之意,抬起頭,看著李笠:“謝謝梁壯士救了我,只是,只是”
“我有良人,不可以的。”
李笠笑起來:“你都上船了,說不可以?”
“我上船,是為了良人,我只要服侍我必須服侍的人,良人就能活下來。”楊氏看著李笠,目光堅毅。
“現(xiàn)在,確實是梁壯士救了我,可是,我不能對不起我的良人。”
梁森聞言一愣,頭更低了。
既然這位娘子一直對良人心心念念,甚至為了良人,不惜屈身事賊,那么他就不能用強,因為強扭的瓜不甜。
梁森雙手握拳,李笠卻瞇起眼睛:“聽起來很有道理,不過”
他放嘲諷時就是這表情,未曾料梁森忽然插話:“既如此,請娘子放心,我們會送娘子平安回建康的。”
李笠正要發(fā)動進(jìn)攻,突然被豬隊友背刺,一下子沒回過神,看著梁森的雙眼都冒著火光。
梁森卻當(dāng)沒看見李笠的眼神,看著楊氏,說:“是我沒問清楚,冒犯娘子了。”
楊氏見梁森這么說,趕緊起身,向其鄭重行禮:“不,我要多謝梁壯士救命之恩,方才因為受了驚嚇,一直在哭,讓梁壯士誤會了。”
梁森有些局促,不知該說什么好聽的話,便說:“娘子請安心歇息,我們返回句容,定會帶著娘子同行。”
“待得日后平定叛亂,娘子便能和良人團(tuán)聚。”
楊氏見梁森這么說,再次行禮:“謝梁壯士相助。”
這是真心話,也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她為了良人,可以屈身事賊,但是,不代表她人盡可夫。
若現(xiàn)在真的躲不過,她寧愿毀容,寧愿死,也不愿獻(xiàn)身。
楊氏認(rèn)為眼前這位梁壯士是個憨厚的好人,所以,她覺得自己可以據(jù)理力爭,至于旁邊這位
這位看著自己的眼神,并無別人那種饑渴模樣,所以,應(yīng)該也能講道理,只要梁壯士不強求,旁邊這位應(yīng)該就不會硬來。
楊氏所想,李笠當(dāng)然不懂,他見梁森就這么認(rèn)慫了,無名火起,又不好發(fā)作,只能板著臉。
隨后想到一招。
“娘子,我們回到句容,會送娘子回建康。”
李笠看著這小娘子,緩緩說著:“屆時,會派人先到建康,和娘子家人聯(lián)系,請問,娘子的娘家,如今還有何人?”
他這么一問,楊氏眼神一暗,隨后眼眶發(fā)紅,差點泣不成聲:“我、我家父和其他親人,在侯逆攻入建康時,遇害了。”
“也就是說,娘子在建康已無親人?”
“是”
李笠心道果然,又問:“那么,娘子的良人,就是唯一親人了?”
“是”
“既如此,那我們好事做到底,到了句容,請娘子暫時在軍營住下,放心,我們有隨軍女眷,娘子可以和女眷同住。”
“等到平定叛亂,再幫娘子和良人團(tuán)聚,如何?”
楊氏一聽,抬頭看了看李笠,見李笠目光堅定,覺得應(yīng)該不是在設(shè)計糊弄她,便再次起身行禮致謝:“謝謝壯士”
“要謝就謝梁郎,謝我做什么。”李笠擺擺手,梁森見李笠安排得妥當(dāng),頗為高興。
他只知道李笠是為楊氏著想,要好事做到底,卻不知發(fā)小還是要為他爭取一下。
楊氏看出梁森都聽李笠的,便問李笠:“不知壯士尊姓大名?”
李笠回答:“鄱陽李笠,和梁郎是同村好友,如今是材官將軍。”
楊氏一聽,手不由自主抓緊一下,隨后松開:“原來是李將軍,小女子謝李將軍救命之恩。”
“不,是梁郎救的你,我可不敢當(dāng)。”
楊氏手上這小動作很輕,李笠和梁森都沒注意到。
梁森見安排妥當(dāng),和楊氏說了一會兒話,告辭,李笠跟著梁森走出房間,質(zhì)問:“你怎么回事?”
“她還想著良人,我不能這么做。”
李笠低聲罵起來:“良人?什么良人!把自己內(nèi)人送出去,還配做良人!還配做男人!”
“寸鯇莫要生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她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之下,還能如何?患難夫婦,身不由己。”
梁森看著李笠,真誠的說:“我想娶的女人,一定要真心對我好,若不能,她長得再漂亮又有何用?”
“若她心里一直想著良人,我就算要了她的身子,也只是作孽,她過得不開心,我也會不開心。”
“你你想明白就好。”李笠長嘆一聲,既然當(dāng)事人想得開,他再急也沒有用。
李笠和梁森肩并肩向前走:“不過,你不是沒機(jī)會呀,她娘家人都死光了,唯一的親人就是那姓裴的,若是那姓裴的完蛋了,你,不就有機(jī)會了?”
梁森聞言一愣,隨后想明白為何李笠要把楊氏安頓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原來,原來”
“我?guī)偷竭@里,接下來,就看你的運氣了”李笠嘆了口氣,“唉,我只是為你不值,辛辛苦苦救回來,卻只是做個好人而已。”
梁森尷尬的撓撓頭:“寸鯇,我們不就是要做好人么?”
“不一樣,定義不一樣”李笠看著天空,感慨:“我只想,你有一位樣貌出眾、知書達(dá)理又能持家的內(nèi)人,錯過這一個,誰知道還有沒有下一個。”
“寸鯇,她一心想著良人,即便再知書達(dá)理,再溫柔體貼,又如何會真心對我。”
“行了行了,你這么說,顯得我像是壞人一般”
李笠說完,一把攬著梁森:“你還有機(jī)會的,那姓裴的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不配做男人,老天爺,不會讓他活太久的!”
。。。。。。
夜,楊氏檢查了房門和窗戶,確定都閂好了,才放心躺下,卻睡不著,想著事情。
良人在晉陵為官,她隨夫暫居晉陵,去年年底,侯逆攻入建康,她為身在建康的娘家人擔(dān)心不已。
今年夏天,臺城之圍解后,她得知噩耗:去年年底,她父親為東府城守將,城破后遇害,在城中避難的娘家人,也都被逆賊殺害。
這噩耗讓楊氏悲痛欲絕,哭得幾度昏厥。
又陸陸續(xù)續(xù)聽得一些消息,其中一個消息內(nèi)容很短,卻讓她刻骨銘心:有個名叫李笠的鄱陽人,只花了一日時間,便攻破了東府城。
所以,那個“鄱陽李笠”,就是殺害她父親的兇手,手上沾滿了楊家上下幾十口人的鮮血!
李笠的具體消息,楊氏不知道,畢竟在晉陵聽到的消息傳了不知道多少遍,內(nèi)容有限,大多是只言片語。
譬如李笠破東府城一事,就是簡單地一句話。
沒有時間,沒有過程,也沒有后續(xù)消息,但對于楊氏來說,有仇人的名字就夠了。
父親和家人的遺體早已不知下落,楊氏作為出嫁女,只能在晉陵祭拜家人,回想親人音容笑貌的同時,也記住了仇人的名字。
楊氏今日聽到李笠名字的時候,還以為聽錯了,但對方說話聲音很大,還特意用建康口音說出來,所以絕對不會聽錯。
當(dāng)時,她只覺頭要炸開,就想和對方同歸于盡,奈何對面有兩個人,且都是身材魁梧的壯漢,她一個弱女子手無寸鐵,根本就傷不到對方。
想到這里,楊氏緊握雙拳,呼吸急促,想起父親和家人都被李笠給殺了,她幾乎要把牙齒咬碎。
她不知道為何李笠這個逆賊,現(xiàn)在怎么會給朝廷打仗,思來想去,認(rèn)為此人大概是后來見情況不對,便投了朝廷。
如此反復(fù)小人,留在世間就是個禍害!
楊氏想到李笠那一副衣冠禽獸的樣子,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報仇。
正好李笠要把她留在軍營暫居,所以,機(jī)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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