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刀芒割破了右小腿與踝部交界處污黑的皮膚，鮮血涌流而出。

    顧俊頓時被一股純粹的生理痛楚刺得渾身一抽，但持解剖刀的右手還能穩(wěn)著，他對于人體小腿部、踝與足部的結(jié)構(gòu)十分清楚，知道自己割著的是什么部位。

    小腿前外側(cè)區(qū)，腓骨短肌……

    這里與脛后動脈還有距離，而且腓骨短肌斷裂，如果能得到及時修復(fù)和術(shù)后康復(fù)，是可以痊愈的。

    他沒打算傷及跟腱，那里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但現(xiàn)在這一刀造成的痛楚，還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

    用力地拔腳，拔不出來，附在踝與足部上的異生組織，也仍然緊緊地附著。

    “阿俊！？”蛋叔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一聲驚呼，不明白顧俊的用意，而且這連止血管都沒綁上啊。

    “蛋叔，各位，別管我，你們自己小心……”顧俊咬牙道，“如果要開槍，就開槍打腿……”

    這個問題已不能不作決斷，在他們的四面八方，那些被強(qiáng)迫著前進(jìn)的人群已經(jīng)近在身前了，從迷霧伸出的巨大觸手的數(shù)量還在不斷增加，抓起那些遲疑的、崩潰的、反抗的人，把他們壓進(jìn)泥沼里去。

    那股聲音依然冷峻，越發(fā)瘋狂。

    因為視線被遮擋，他們已經(jīng)看不清楚那個妥瑞氏癥男人、長得丑的女人等人怎么樣了。

    是永遠(yuǎn)地沉入腐泥，還是完成了所謂“蛻變”……

    “站著，站著，操……”樓筱寧的警告聲根本沒被前方的誰人所聽，那些人就像被狂風(fēng)卷來的落葉，已是無法以自我意志去掌控身體，五米，三米，走在最前的那個中年男人馬上伸手即及……

    輕放在扳機(jī)上的手指，還是按了下去。

    砰！

    中年男人一聲慘叫，其左腿小腿炸起了一片血花，身體隨即站不穩(wěn)的倒下泥沼。

    這一聲槍響，讓周圍前行著的人們都愣住，有人直接因此嚇癱了，有人要轉(zhuǎn)身逃竄……但都被一條巨型觸手打了回來，那股聲音說著：“這樣，就對了。痛苦，更多的痛苦，來啊，開槍，開槍，開槍！”

    但是，但這一槍之后，其他破霧人沒開槍，樓筱寧也沒再開槍。

    他們不忍心。

    于馳還是試了再次召喚拜亞基，之前是他召喚成功了，也許他能再次成功。然而事實證明，于馳這個嘗試只是讓自己的精神更紛亂。孔雀、墨青試著打出舊印，但還是沒用，在這里似乎一切都沒用……

    另一邊，被狂風(fēng)驅(qū)趕著的另外一群人，已到了格蘭特-貝爾面前。

    還是要開槍……砰，砰！

    槍聲再響，卻沒有擊起血肉，太近了，太遲了，槍管被人抓住，還有其他人奔沖上去，抓他的手，抓他的腳，箍住他的身體，一個矮胖的男人仰著頭提起手，才能扼住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的喉嚨。

    “放手……”格蘭特-貝爾話聲模糊，面色在漲紅，要從他們的群毆中掙脫。

    旁邊的蛋叔、馮佩倩等人想要上去幫忙，卻已是自顧不暇，也被其他沖來的人纏斗著。

    格蘭特-貝爾是精通搏斗術(shù)的，對付這樣身形與力量的普通人，本應(yīng)該一下就能將對方放倒，可他馬上發(fā)現(xiàn)，扼著自己喉嚨的那只右手有著一股巨力，他雙手抓著也掰不開，而其它的襲擊瞬時越來越多。

    “啊……”一個黝黑矮壯的男人抓住格蘭特-貝爾的右手，抓起一根手指就用力咬了下去，使死勁地咬。

    皮膚撕裂，指骨發(fā)出咔噠聲響，格蘭特-貝爾突然一聲痛叫……

    他右手的無名指被整根咬斷了開去，斷指殘端噴出鮮血……更多的地方噴出鮮血，又一根手指，又一根，左手，右手……格蘭特-貝爾面色紅得發(fā)紫，兩個眼眶突然被人用斷指戳去……

    “正選擇，看看，這就是你們習(xí)慣仰視的正選擇！正選擇，你嘗的痛苦還不夠，弱弱弱！”

    砰，砰，砰，砰，砰！

    一串槍聲響起，樓筱寧不得己地朝圍著格蘭特-貝爾的那些人的腿部進(jìn)行一輪掃射。

    子彈打穿了那些人的腿腳，也打穿了貝爾的腿腳，一片人紛紛倒下，血水與泥水飛濺在腐臭的空氣當(dāng)中。

    與此同時，四周的這些混亂當(dāng)然也沖擊著顧俊的心。

    但他竭力忍耐著，把精神凝聚到自己的小腿部、踝與足部。

    一個人鍛煉肌肉的時候想著那塊肌肉，會得到更好的鍛煉效果；一個人切割肌肉的時候，想著那塊肌肉，也會得到更大的痛楚。沒綁止血管，沒打麻醉，都為了痛楚。

    “還不夠，還不夠痛苦，弱，弱！”

    那股狂妄的聲音好像在說著一個答案。

    顧俊用刀尖往腓骨短肌里面去鉆，去折磨腓淺神經(jīng)，發(fā)自脊神經(jīng)骶叢的腓淺神經(jīng)爆出一陣陣極大的痛楚。

    冷汗、冷淚、冷涕，都在不由自主地落下。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的心臟是不是快要停止跳動，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痛叫哀嚎，純粹的痛楚正在淹沒一切，他只是憑著一股不知道哪來的意志強(qiáng)撐著，已在劇烈顫動的右手又使刀尖挑動一下……

    又一下的爆裂痛楚。

    精神近乎渙散，整個人弓著身子，幾乎倒下……但也是這個時候，顧俊隱約注意到一些變化。

    附在他腳上的那些異生組織，都震動起來了，另一邊的黑山羊子宮腔，開始了又一次的收縮……

    有效果……

    他猜對了，而且還有另一個情況，是之前沒有想到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潛意識的期盼所產(chǎn)生的幻覺。在腦海中，那團(tuán)夕陽之城力量發(fā)著光熱，身體好像吸收得更快了……

    一個念頭，打開腦海中的新系統(tǒng)，查看那個還未領(lǐng)取“未知”項任務(wù)獎勵的解剖學(xué)任務(wù)。

    之前，他最后一次看的時候，還需要15個小時多才能領(lǐng)取。

    但現(xiàn)在，他看到的剩余時間是【 3:26:15 】只剩下3個小時多了……

    為什么……難道，這樣的困境，這樣的痛楚，加速了自身的消化……

    痛苦，也給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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