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現(xiàn)在整體的形勢很不安定,派系之間的狗斗逐漸進(jìn)入了白熱化階段,隨著雙方不停在挖掘證據(jù)試圖一錘子錘死對方,但作為仲裁者的遼國皇帝卻是笑開了花。
“你還笑,你知道現(xiàn)在情況有多危險么。”宋北云拿著地圖在洛陽城外畫了一個圈:“萬年縣的新軍最慢需要在五日內(nèi)趕到,否則一旦有人在洛陽兵變,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可是宋北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佛寶奴仍是盤著腿坐在旁邊狂笑,眼神里透出的是不屑一顧。
“媽的。”
宋北云將手中的筆一扔:“你倒是說說你為什么笑。”
“我說你這個人啊,什么都好,唯獨呢就是欠缺一抹豪俠的氣質(zhì),干什么都顯得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你猜猜這次我來這里帶了多少人?”
“不就是兩千皇侍么,那些人夠干什么?洛陽周圍可是有五萬駐軍而且還都不是你這一系的。”
“不。”佛寶奴晃著手指頭說道:“我把整個黃河大營都拉來了,七萬皮室軍三日內(nèi)抵達(dá)洛陽并計劃前往萬年與長安方面駐軍匯合,不過因為萬年地方有限,所以這七萬皮室軍只能暫時駐扎在長安與洛陽之間的潼關(guān)。”
宋北云展開地圖這么一瞧,赫然發(fā)現(xiàn)如果這七萬人抵達(dá)潼關(guān),那么他們將會是洛陽周圍最強(qiáng)大的一股力量,而且可以利用潼關(guān)的關(guān)隘作用既能連通長安又能遏制洛陽,周圍那些大營的守軍一旦有任何變動就立刻會被高機(jī)動性的皮室軍打得屁滾尿流。
“宋北云啊宋北云,朕呢承認(rèn)你是天下絕無僅有的縱橫高手,但你是不是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佛寶奴揚(yáng)起下巴:“朕既然能有底氣讓你來殺人,那自然早已經(jīng)有了萬全之策,靠天靠地靠你這個野男人都不如靠自己來的穩(wěn)妥。他們倒是敢動,我恨不得他們今夜就兵變,從發(fā)起兵變到兵臨洛陽城,最少需要五日,五日的時間足夠皮室軍將他們主將的人頭掛在旗桿上了。”
宋北云默默收起了地圖:“走了,傷自尊了。”
“哎呀,那么小氣干什么嘛。”佛寶奴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你只是不知道我七萬黃河大營的動向罷了,我也沒來得及跟你說,看在你這么擔(dān)心朕的安危的份上,明日朕將事情推脫掉,陪你周游洛陽城如何?”
“沒興趣!”
“哎喲你這個人心眼是真的小喔。”佛寶奴一臉戲謔的說道:“不過我倒是有些話想要提醒你,人在高位,位置越高越容易迷亂,我的身邊還有你這個壞人,可你的身邊呢?”
“全是好人。”
宋北云緩緩回頭看了一眼佛寶奴,逐漸陷入了沉思。按照常理來說,他的方案不應(yīng)該出問題,現(xiàn)在之所以自己設(shè)想的保皇計劃出現(xiàn)了問題,無非就是完全忽略了佛寶奴本身的能力。
這種忽略本質(zhì)上是一種傲慢,徹底違反了他一貫以來信奉的“戰(zhàn)略上藐視敵人,戰(zhàn)術(shù)上重視敵人”的處事風(fēng)格,雖然看上去還是小心謹(jǐn)慎,但實際上卻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不管戰(zhàn)術(shù)還是戰(zhàn)略統(tǒng)統(tǒng)蔑視的狂妄。
這是需要反省的,甚至是需要深刻反省的。
“你要明白一件事,古往今來幾乎不存在天生的昏君。除了這個人本就是個傀儡,能夠掌權(quán)的君主從來沒有笨人。但古往今來昏君何其多,你以為都是史書的胡編亂造?”佛寶奴出言警醒道:“狂傲是會讓人變成蠢貨的,不怕你是天下無雙的宋北云,只要讓你一陣子沒有敵人,你便成了一個匹夫一個莽夫,只因你堅信天底下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在我們契丹有豢養(yǎng)狼群的傳統(tǒng),但每次培養(yǎng)出最強(qiáng)壯的狼王之后都會在它們的群落范圍之內(nèi)放生幾只猛虎。”
宋北云點了點頭:“被家里婆娘教育了,受教受教。”
“你得知道,我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身份,我最純粹的身份是大契丹的頭狼、是遼國的皇帝。而你,就是狼群身邊的猛虎,如果沒有你,契丹百年左右必定要被宋金聯(lián)合吞并,接著便是金將宋打得體無完膚,最后草原崛起將宋金給收拾掉。”
宋北云愕然的看著佛寶奴:“這你都知道?”
“不要小瞧天下英雄啊,相公。我都不想跟你分析,因為你肯定能想明白。”
看來自己當(dāng)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佛寶奴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其實卻已經(jīng)將百年開外的事情看得透徹,而當(dāng)一個人的眼光能看向百年之后,這足夠說明這人的雄才偉略。
“可是為什么說沒有我呢?”
“因為有你沒有你,中原是兩個命數(shù)。從七年前的局勢來看,百年左右遼國基本便是無了,金國是第二個無的,反倒是宋可以依靠的堅城天塹負(fù)隅頑抗,但最終還是會被草原人攆出中原,我甚至在推演時把宋滅之地都推演出來了。”
“你覺得在哪?”
佛寶奴略微思考了一番:“我們便以宋現(xiàn)在的分布來看,若是遭到入侵,他們要后撤時,必然要保住糧倉,于是江南兩道必是重中之重。可如果江南兩道保不住,必是要退守江南西道,因為江南西道山多河多,可以讓宋國多茍延殘喘幾年,之后便是隨打隨退,最好的路徑便是廣南東路,可最后也便是廣州了,隨著草原的追擊,廣州周遭地勢最復(fù)雜的便是新會邑,如果到最后宋國都不投降的話,最終必會在新會邑、臺山邑之間跟草原打最后一戰(zhàn)。”
佛寶奴挑起眼皮看了宋北云一眼,手指戳在了地圖上:“最后一次,宋告滅。至此,中國之名名不副實,需要休養(yǎng)生息幾百年才能逐漸復(fù)蘇。”
看到她手指上的位置,宋北云直嘬牙花子,那地方赫然就是崖門鎮(zhèn),也便是崖山海戰(zhàn)之地
“厲害呀。”宋北云朝佛寶奴抱了抱拳:“不愧是遼國皇帝。”
“那還用說。”佛寶奴提起扇子嗒嗒的打在宋北云的肩頭:“我這一生,真正輸也就是輸給了你幾盤,所以我希望你始終能當(dāng)猛虎,不要最后成了個莽夫。”
“那你覺得宋金遼三家誰得了天下最好?”
“若是我說自是遼國啊,你不是廢話么。不過若是以大局來看,三家無論哪一家都無所謂,正所謂爭統(tǒng)之戰(zhàn)不過內(nèi)戰(zhàn),內(nèi)戰(zhàn)之后各家必皆為漢名,就如當(dāng)年隋唐之爭,大家都是北魏拓跋出來的人,最后爭的卻是漢家正統(tǒng),大伙兒不也沒說什么血統(tǒng)正不正么,你漢人怎樣我不知道,反正我契丹無所謂,我們本就是外婚制。”
佛寶奴翻過身,將毯子往身上一蓋:“硬要說起來,你崽不也是漢人和契丹人生的么,以后不照樣要登基么。”
其實以前宋北云一直很詫異,就是歷史上那么厲害的契丹族到底最后去了哪里,怎么就不見了。后來才知道,契丹這個族吧,它外婚,不光是容許嫁外姓,還容許各族通婚所以久而久之,人人都是契丹后裔,自然五十六個民族里就找不到契丹族的名字。
“別睡,醒醒。”
宋北云搖晃醒昏昏欲睡的佛寶奴,佛寶奴仰起頭:“你最好是讓我睡,你不讓我睡,你也別想睡了。”
“我問一下,你師父會不會降龍十八掌?”
“一邊玩去!”
佛寶奴把宋北云踢到一邊去,勞累一天的她沒過多久就睡得昏昏沉沉。
而宋北云坐在桌子前也沒什么睡意,但突然靈感大爆炸,就坐在那開始了他的業(yè)余愛好寫。
反正什么時候睡著的他不清楚,只是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佛寶奴正拿著他寫的大綱在那看,見到他醒來佛寶奴的眉頭皺的緊巴巴的。
“宋北云!”
“莫叫莫叫,大清早的。”
“你這是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說什么我有什么降龍十八掌,登基當(dāng)皇帝之后四處追殺當(dāng)年遺落民間的親弟弟,親弟弟還是民間造反的頭目,最后我們皇宮相認(rèn),對決正殿之巔,他最后被我一掌擊殺?這都是什么東西!”
“嘛,又當(dāng)不得真。”
“胡鬧。”佛寶奴將那手稿嘩嘩撕了個細(xì)碎:“這東西你可千萬不能胡鬧,寫的人不當(dāng)真,看的人可未必。”
“知道啦知道啦。”宋北云從床上坐起來:“走啊,賞花去啊,聽聞洛陽城內(nèi)牡丹正好,專門為了陛下而綻放呢。”
“胡說八道。”佛寶奴一臉不屑:“這都幾月了,還賞牡丹。看我治不治他們一個欺君之罪就完事了。”
“嘿,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洛陽城為了討好你可是花了大力氣呢。不過今日外頭大風(fēng),你還是穿多一點,到時候別凍著您的龍體。”
佛寶奴順手從架子上取下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帥帥的走到外頭,回頭朝宋北云一招手:“你倒是快些洗漱。”
“我還沒吃東西呢,你說你起的早也不知道弄些吃的。”
“我給你做飯,你敢不敢吃?”
“你做我就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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