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一日，洛陽城爆發(fā)了自遼國建成以來首次的民間集會，起因只是因為洛陽巡捕房開槍打死了一名想要個公道的書生。
為此，甚至就連宋國的人都被驚動了起來，但并沒有人去細(xì)想為什么這樣的路程快馬都要一日，這長安卻在幾乎同時開始聲援起了洛陽來。
所有人都為那犧牲的勇士而感慨，有不少人專門寫文章為其悼念，也有些人不假思索的批判這吃人的世道，更是有人義憤填膺的隔岸觀火。
洛陽的火有多旺，長安的風(fēng)就有多響。
而且這里不管是宋還是遼的支持者都已經(jīng)近乎狂野，他們聚集成群，就變得像個火藥桶，一點就著，一著就爆。沒有道理的支持著遠(yuǎn)在洛陽的同行，不需要證據(jù)也不關(guān)心論述。
當(dāng)開始有堅強、活力、思想等特質(zhì)提供給那些缺少這些能力和品質(zhì)的人時，大量的人會因此感到興奮而熱情，他們會從掙扎變成盲從，進(jìn)而轉(zhuǎn)變成服從。
一個人甚至不需要足智多謀，不需要超乎常人的智慧和思想，他需要的甚至只是一手優(yōu)秀的傳導(dǎo)能力，讓這個領(lǐng)袖能夠充分調(diào)動人們的想象力，善于言辭、善于感染、善于共情，他就能夠在這樣一次足夠改變社會進(jìn)程的行為中充當(dāng)領(lǐng)袖。
在這樣種種情況的加持下，群體會變得無序、失智甚至野蠻，他們會開始變得更情緒化和低智化，攻擊一切他們所認(rèn)為的敵人并不分青紅皂白，甚至?xí)䦶娖人烁淖兝硇誀顟B(tài)跟隨自己做出一系列非理性行為。
這樣一群非理性的、低智的、進(jìn)攻性強的、情緒化的人，也正好貼合了所謂烏合之眾的描述。但恰恰是這些烏合之眾，往往卻是會占有主導(dǎo)地位的，如果能夠用好了這些人，它會成為一柄無往不利的寶劍。
當(dāng)然，宋北云不會讓第二個領(lǐng)袖出現(xiàn)，因為烏合之眾一旦開始分化，那代表的便是分歧和戰(zhàn)爭。
許多人想要不計后果的去支援洛陽，有些人卻早已經(jīng)出發(fā)，而且這件事就像病毒一樣開始向四周擴散，口口相傳和不脛而走的力量在這種事情上顯得尤其明顯。
“真正的革命？”
宋北云抬起頭看著面前前來通報信息的人，他搖頭道：“這算什么真正的革命，這不過就是調(diào)動起了一部分人來攻擊另一部分人罷了，革命是什么？革命的目的是為了讓所有人都有說不的權(quán)力，而現(xiàn)在他們本身就拒絕了這個權(quán)力，他們可不許任何人說出一個不字。”
他說完，笑著抿了一口茶：“而且，他們是沒有主見的，他們爭取的也并非是我想做這個主而是你來給我做主。本質(zhì)上他們和古往今來的烏合之眾區(qū)別不大，大概的區(qū)別就是他們有文化。”
“那先生，何為真正的革命？”
“一群人，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談不攏就打，打完了再心平氣和的談。談的是什么呢？”宋北云揚了揚手，那人立刻給他倒上了茶：“談的是怎樣讓未來更好，而不是談我能分到多少。你得記住，哪怕是最激烈的革命，其中也是合作多于對抗，為了對抗而對抗那就不是革命了而是小孩子為了糖果拿著爺爺?shù)牧鹆ПK耀武揚威的說你不給我，我就砸了。”
在大宋改革時，人們都以為是宋北云把那些士族鄉(xiāng)紳殺了個干凈才換取到今天的成果的，但其實不然。那玩意要都?xì)⒘丝蛇�了得，看上去雖然的確是殺了不少人，但實際上在殺人之前都會去談，好好的談、客氣的談，即便是手中握著刀槍，談的時候仍然端著美酒，雖然最后的確是死了不少人，但成功轉(zhuǎn)型的人更多啊，十個里頭有那么一兩個冥頑不靈罷了，最后大多數(shù)還是響應(yīng)了國家號召，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不過不管宋北云怎么看待他們，他們反正覺得自己是正義的是在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但他們似乎沒意識到，古往今來的農(nóng)民起義也都是這個模樣，只是他們相對有文化沒有走極端罷了。
“對了，聽聞?wù)f這些日子長安來了一群金陵的妓女？”宋北云仰起頭問道：“她們來此地作甚？”
“聽聞是說想要來考女官的。”
“這不胡鬧么。”宋北云搖頭笑道：“她們怎么可能考得上，那她們現(xiàn)在靠什么維持生計？”
“有的靠在酒館中給人彈唱小曲，有些幫人縫縫補補，有些則是索性便在市井坊間教那些個女子寫字，一天也能賺些清湯寡水的。”
宋北云輕輕點頭：“也就是說他們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全部選擇改頭換面的生活唄？”
“回宋大人，的確如此。”
“那她們既然想要追求新生活，那就讓她們追吧。倒也不是壞事，你去吩咐一下戶籍衙門，對這樣的人要嚴(yán)格審核，如果她們一旦重操舊業(yè)，直接革除戶籍驅(qū)離出長安，若是真的只想著改頭換面重新生活，便讓戶籍衙門給一定的補貼，別讓人家日子過的太苦了。”
“是。”
宋北云倒是不介意妓女來考女官，畢竟長安是一座充滿著希望的城市嘛，每個人在這里都有追求新生活的權(quán)力，不過只是這些娘們對女官可能有什么誤解，她們雖然識字甚至很有才華，但女官也不是她們這些沒經(jīng)過系統(tǒng)學(xué)習(xí)過的人能夠考上的。
宋北云的小助理就是例子，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大戶人家小姐，家里就一個女兒，竭盡全力當(dāng)寶貝培養(yǎng)，琴棋書畫、四書五經(jīng)、天文地理，她想學(xué)啥就學(xué)啥，就這還考了兩次才考上。
這正琢磨小助理呢，小助理就從外頭抱著卷宗走了進(jìn)來，剛巧和長安那邊匯報情況的人擦了個肩。
她走入房間，將材料擺在宋北云的身邊：“宋大人，您要的東西都來了。”
宋北云戴上眼鏡，低著頭拿著筆專注的開始給那些材料做批復(fù)，畢竟馬上要進(jìn)行今年的科技獎評選了，而且今年競爭格外激烈，為了不讓那幫搞科研的家伙寒心，這東西不得不成了宋北云手頭上的一件事來辦。
“還有什么事么？”
宋北云看到她站在那一直沒有退下，于是便抬起頭問了一聲。
小助手扭捏了半天才張嘴說道：“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她訕笑幾聲，欲言又止卻紅了臉。
“你是不是看上誰了讓我給你做個媒？”宋北云好奇的問道：“說說看，是哪家的小子。”
小助理往前走了一步，頗為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您看，我年紀(jì)也不小了對吧。”
“還行吧，二十出頭。怎么了？”
“已經(jīng)是老姑娘了，家里催促的很，可是等閑之輩要么是我瞧不上，要么是家里瞧不上。再這樣熬下去，我就真嫁不出去了。”
“說吧，看上誰了。”
“唉”
小助手的眼睛不停往外瞟，宋北云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侍衛(wèi)長正在門口獐頭鼠目。
“哦”宋北云放下手中的筆：“陳東民，過來過來。”
侍衛(wèi)長是個猛人，雖然大宋還沒有類似武狀元的考試項目，但這個家伙是三軍操練時的體能、近身格斗和武器格斗三項第一名，而且因為本來就是投筆從戎，他算是個文武雙全的家伙。
二十二歲變成了五品侍衛(wèi)長比最高等級的四品帶刀只差了一個級別，而等過幾年，這孩子八成就要成展昭了。
“你害羞個什么勁兒。”宋北云朝他招了招手：“平時沒見你這么靦腆。”
侍衛(wèi)長羞羞答答的站在了小助理的身邊，小助理看他那沒出息的樣，狠狠的杵了他一下。
“你們兩個什么時候搞到一起去的？”宋北云饒有興致的問道：“平時沒見你們怎么樣啊。”
“那個那個”侍衛(wèi)長雖然很猛，但卻也是個大男孩，他在這個問題上尤其靦腆：“是我”
“行了，看你那樣。”宋北云笑著一揮手：“我記得你陳家也是書香門第對吧，你得知道你旁邊這姑娘眼光高，他家里眼光更高。你是自己想法子還是我給你想法子？”
侍衛(wèi)長害羞，最后還是小助手開口道：“我爹娘怕是對他不滿意所以”
“你爹娘是巴不得你入宮當(dāng)貴妃是吧？二十二歲正五品，殿前行走。還不滿意？說吧，要我怎么幫你們。”
“宋大人也不用特別的麻煩，就就等回了長安，您能給我爹娘寫封信。”小助理不好意思的說道：“替他做媒我爹娘應(yīng)是不敢忤逆您的。”
“行，我知道了。”宋北云嘆氣道：“那你家里還有沒有姐姐妹妹？我科學(xué)院里一大堆小伙子還每個著落。”
“有有有，我有三個堂妹、五個表妹都還未曾婚配，還有之前幾個同窗也都未曾婚配，之后女子書院中還有許多后輩。”
宋北云哎喲了一聲：“你統(tǒng)計個名單給我，回長安之后，你張羅一下，讓你們書院跟科學(xué)院搞一次聯(lián)誼。”
“就是相親？”
“聯(lián)誼！”宋北云嚴(yán)肅的更正了她的措辭：“我長安奉行的是婚配自由，懂么？還有，十六歲以下的就算了。”
“明白了宋大人，我這就去寫信。”小助手開心極了：“還有什么吩咐？”
宋北云略微思考了一下，抬頭說道：“順手去下一份通知給長安，讓他們小心防備這些日子城中出現(xiàn)動蕩。”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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