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猶疑呢,卻聽見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一道清朗、一道清脆,一個帶著焦急關注、一個難掩興奮。
南宮御影:“他們去的可是花漾香露鋪?”
南宮景裳:“是小姐姐,一定是小姐姐干的!”
王娘娘掃了兒子一眼,意思是大人說話的,小孩子別跟著亂插話兒,回過頭問韓知府:“是去了個什么鋪子?現在是怎么個癥狀,你且慢慢說來。”
韓知府答了聲:“是。”然后說起了整個事兒的過程。
其實他們了解到的情況也有限,就只知道葛魯介只帶兩個手下,去了朱雀大街上一間叫“花漾”的鋪子,那鋪子的東家是個小娘子,才十五六歲,卻做出了比大食香露還好的花露,這幾天生意火爆著呢。
葛魯介是自己進去找的那東家,談了有小半柱香的時間,然后,就……中邪了……據說被抬出去時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四肢不動、面色青白、皮下血管凸顯,總之就比個僵尸多口氣兒,比死人還嚇人,那樣子,不是一般的慘……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明宗皇帝用手輕輕拍了拍椅子扶手,這情形聽著,怎么有一種似普相識的熟悉之感呢?
小皇子一雙大眼睛嘰哩骨碌地轉著,興奮得小臉兒通紅——那一定是小姐姐,小姐姐會使“仙法”,一揮手就能讓人跪地自扇,還能讓人聽話,一定是她!一定是那個什么介讓她不高興了,她就把他弄成僵尸了……
腫么破,讓人這么興奮的事兒,不能和別人說!這么大的一個秘密,這屋里除了自己,就沒一個人知道!
南宮御影知道啊,早在韓知府說出“花漾”兩個字的時候,他就坐直了身體,整個人有一種寶刀出鞘的緊繃感。
韓知府還在那兒說呢:“那個小娘子我們也派人去查了,是清源學院的學生,和京城一個商戶岳家是親戚,應該是岳家給送進的學院。”
“清源學院的生源,還是個小姑娘,也不是京城貴權的子弟,只是個商家女……”明宗皇帝又能點兒疑惑了,推翻了本來心里覺得這女孩子是個能人異士的想法兒。
“不過這小娘子可是個挺有能力手段的,不只開了香露鋪子,而且在學院里那些生員都敬著她。顧詩仙家的公子、項陶將軍的子侄,全都唯她的命令是從……聽說,顧家公子項家子現在都不學好,把家里都搬空了,書畫、古物連床都給搬出去賣了。昨天顧御吏巡察回來,一到家就給氣病了,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韓知府說。
明宗皇帝皺了皺眉:“這么說,這個小姑娘,是個蠱惑人心,帶著學院生員們不學好的?”
小皇子忍不住了,站起身往韓知府那一指:“你胡說!我小姐姐是好人!”
明宗皇帝聽得一皺眉,怎么自己兒子也和那個“教人學壞”的小姑娘有來往?這個,可得讓人好好查查。
王皇后一拉兒子:“坐下!你父皇在談公事。”
南宮小皇子委委屈屈地坐下了,坐是坐了,眼睛卻一個勁兒地往韓知府那兒瞟——你再敢說我小姐姐壞話,我跟你沒完!
韓知府果然沒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圣上,兩位遼使都在大魏京城出了事,這可是前所未有啊。臣想著,遼人定然不肯善罷甘休,那間香露鋪子多半……是做不下去了,那鋪子里的東家,多半也……”
話沒說完,意思在座的卻都懂——遼人向來專橫,上一次被打了眼,找不到人暫時沒辦法,這一次是明明白白地能找得到正主兒的。以遼人的性情,多半會把那鋪子砸了,至于那小東家,一條性命估計也難保。
明宗一拍龍椅:“在我大魏境內,豈容遼人撒野?去!派人把那鋪子圍了,再把那里的東家帶到府衙里,細細問個明白!”
韓知府叩首,直起身來面露難色:“圣上,把人帶到開封府里,那些遼人,會圍著開封府要人啊。”
一邊的南宮御影其實早就坐不住了,也不知道七七那邊怎么樣了,會不會有遼人已經過去找麻煩了。
可這時候要是忽然說要離開,又太過明顯。想著有于揚沙在七七身邊,遼人真敢有大動作揚沙一定會通知南宮府搬救兵,別人怕遼人,自己翁翁是不怕的。有翁翁出馬,總不至讓事態發展得太過失控,也總不能讓自己的“朋友”吃了虧。
想是這么想,可還是覺得如坐針氈——也不知道自己才出來不到兩個時辰,怎么又弄出了遼使“中邪”的事兒來了?
葉七七在遼國商人被抬走了之后,就一直呆在店鋪里沒回去,說要攏一攏各國商賈簽的合同,準備一下下一階段的工作計劃,也就是要加緊開工,擴大生產了。
其實葉七七心里另有一莊事,她在等人,等,那個遼商背后的人。
不到半個時辰,就真有人找上門兒來了,卻不是葉七七意想中的那一位,而是——遼國副使。
葛魯介是一個人來的,把同來的兩個手下留在了店鋪門外,很客氣地提出請求,說要和這里的東家,單獨密談。
葉七七也挺客氣地把這位遼使給請進了店鋪后面的房間。
掩了房門,葉七七就收去了臉上的溫婉的笑意:“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
葛魯介走到桌邊,大赫赫地坐下,臉上也沒了之前的溫和之色:“好,明人不說暗話,那天在天橋大街出手的,也是你吧?”
葉七七微微一愣——竟然不是來給那個遼商出頭,討個說法的?
隨即嫣然一笑,走到桌邊的另一側,也坐下了:“你想知道答案?那我們就做個交換,告訴我,你是怎么懷疑到我身上的?”
葛魯介也微微一笑:“這個你不必理會,我也無須你親口承認,我是遼使,現在整個遼國使團由我統領。只要我說是你,我們遼國使團百名精銳,就會殺過來,燒了你這店鋪、抓了你回去給我們正使報仇,那也就是幾吸之間的事。”
葉七七眼中笑意更濃:“那你為什么不做呢?又為什么獨自一人,來見我呢?”
葛魯介抬眼看向對面的少女,這女子年紀雖小,倒還真不好哄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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