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蒔甜聽到邢老爺子來拜訪的消息之后，也不免微微一怔。

    “快將人進來。”顧蒔甜反應過來，趕忙讓人請進來。倒不是她端著身份，對方說不準就是她如今的祖父，她不至于拿著架子。只不過好歹是長輩，她總不能穿著這一身隨意的衣裳去見人。

    換成其他人顧蒔甜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左右是對方上門之前沒遞帖子。不過邢老爺子的身份不同，顧蒔甜到了之后還是給正在喝茶的老爺子告了一聲罪。

    邢老爺子抬眸看了她一眼，冷聲道：“無礙。”

    只這一句，顧蒔甜便多少猜到了他的來意。

    果然，邢老爺子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最近在調查我？”

    顧蒔甜心思微轉，這事兒本也瞞不過去。而且很顯然這位老爺子就算離開軍營幾十年了，手里還有能有消息來源，果然也不是個簡單的。

    當下便坦坦蕩蕩的承認：“是！向易小將軍打聽了一番，我夫君也打聽過了。”

    邢老爺子見她肯坦然承認，神色稍緩：“為何？”

    顧蒔甜這一回卻是并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緊緊的盯著邢老爺子，反問道：“老爺子，您今日來找我，僅僅只是為了問那一句，還是也有疑問想要求個真相？”

    邢老爺子的眸色倏然一沉，整個人的氣勢驟然大變。哪怕顧蒔甜早有準備，也有瞬間好似無法喘息一般。

    不過到底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上輩子她連皇子皇孫都敢殺，邢老爺子這氣勢能壓制她片刻，卻不能讓她失常。

    她能如此之快的醒過神來，倒是教邢老爺子微微挑眉。

    也嚇不住人，邢老爺子的氣勢收發自如：“說說。”

    顧蒔甜暗松一口氣，在說正事之前她也有話要先問一句：“當年您離開易家，離開軍中，從此銷聲匿跡，是為了邢婆婆嗎？”

    邢老爺子眸色微微一厲，卻很快又緩和下來：“這與你要說之事有關？”

    顧蒔甜點點頭：“是！”

    邢老爺子聞言也就沒再多問，道：“是！”

    顧蒔甜停頓了一下，又問道：“那，當年邢婆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難事？”

    既然已經起了頭，邢老爺子只是稍加思索，便點頭承認：“是！她當年被人謀害，幾乎九死一生。我意外救下她，相處一年之后，我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因為一些事情，最終決定借此機會帶她離開。”

    顧蒔甜心頭微顫，問道：“那，邢婆婆也是在那時候受了傷，沒了過去的記憶的？后來您可去調查過了？”

    邢老爺子輕嘆一聲，卻是不肯再作答，只是盯著她道：“你問的夠多了，現在可能告訴我，你為何要調查我？”

    顧蒔甜咬了咬唇，最終選擇冒一次險，她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因為我懷疑，邢婆婆可能是我的親外祖母！”

    饒是邢老爺子自詡泰山崩于前不變色，也心神猛然一震。

    “你……我記得你是京城顧家女，顧家不是有一位老夫人在？”

    顧蒔甜點點頭，道：“是！也是因為府中有老夫人在，且又是正妻，京中也無人說起過此事。故此我們父女一直都不曾懷疑，直到前些時候意外得知，我父親并非是老夫人所出。可父親又是嫡長子，還繼承了侯府。老夫人明明不喜我父親，卻從未揭穿父親的身份。所以，我們父女二人才在私下里慢慢的調查。”

    既然已經開口說起，顧蒔甜也就干脆的說個明白。

    “來了鄲州之后，我起先見了顧掌柜的，她說起的一些事情還一度讓我懷疑她或許與我顧家有關。再等見到邢婆婆，我就懷疑邢婆婆才是我親祖母。”

    邢老爺子道：“當年我們老兩口無意中救了顧掌柜的，她受了傷，便收留了她一段時日。她也失去了記憶，也不知自己姓什么。顧這個姓，我老妻給起的。”

    顧蒔甜了然，所以顧掌柜說的一些似曾相識的東西，應當就是從邢婆婆口中得知的。至于她的口音問題，大概顧掌柜原本就是京城那邊的人。

    顧蒔甜便繼續道：“邢婆婆眉宇間的神態，與我父親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可奇怪的是，顧老夫人也與我父親有那么一絲相似。若非如此，我們也不至于在此之前從未懷疑過。”畢竟顧老夫人對他們大房和對二房的區別著實太大了。

    邢老爺子道：“你與我老妻也有幾分相似。”

    顧蒔甜笑道：“老爺子等見了我父親，就會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相似了。”

    言歸正傳，她道：“也是因為如此，我才開始調查老爺子您的事情。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您見諒。”

    邢老爺子沉默了片刻，道：“我當年救下她的時候，她幾乎只剩下一口氣。大夫說，她生孩子之時本就難產，還被人趁機給下了毒。能熬到那時候就是奇跡，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在支撐著她。后來好不容易救回來了，卻也徹底的傷了身子、等我發現她失憶之時，我反倒是覺得慶幸。”

    縱然知道不應該，可顧蒔甜也覺得有些慶幸。在那個狀態下若是還記得過往，再堅強的人也怕是要熬不住。失去了記憶，縱然有些可惜，好歹能讓人緩過來。

    兩人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也就沒必要再互相隱瞞什么。當下便將自己調查到的消息拿出來互通有無，很快顧蒔甜便能大致的肯定，邢婆婆恐怕真的是她親祖母！

    這個想法讓她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動。

    親祖母！她已經找了不短的時間了，沒想到就在這時候，這么陰差陽錯的找到了！

    邢老爺子看著她的目光也柔和了兩分：“若你真的是她的孫女，這倒是好事。雖然不曾恢復記憶，但是每年總有幾日，你邢婆婆都會莫名的落淚。說不得就是在惦記你父親。”

    顧蒔甜聞言便問了他邢婆婆在哪些日子會落淚，邢老爺子說的日期，正是她父親的生辰！

    也不知怎的，顧蒔甜的心頭忍不住微微一酸。

    縱然已經忘記了過去，也沒忘記自己拼盡全力生下的孩子的日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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