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從未想過要瞞著，可真要說出口，又被心愛之人那雙清凌凌的眸子盯著，饒是沉穩如楚九州，一時間也有些尷尬。
好在他向來都是能撐得住場面的，見顧蒔甜還在等著，到底沒讓她多琢磨。
“其實你出生的時候，我便見過你。”楚九州想了想，干脆從頭開始說，“那時候你才剛剛滿月，那時候我舅舅還在。舅舅與岳父大人有舊，我又認識了師傅，不愿意時常在宮中，便跟著舅舅一同去了顧家。你那時候又白又嫩，大眼睛圓溜溜的，性子又乖，也不認人。我當時就喜歡的不行，還跟舅舅說能不能把你帶回宮去養著�！�
其實他沒說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雖然不認人，卻好似不大喜歡顧李氏。別人抱著的時候都是安安靜靜的定盯著對方看，唯獨顧李氏一抱她她就哼哼唧唧的要哭。而且，她還尿濕了顧李氏的衣裙。若非身邊伺候之人眼疾手快，顧李氏差點把她給扔出去。
“后來一直就沒再見過�！�
顧蒔甜握緊了他的手，知道那之后對他來說是最為黑暗的時期。喪母，外家幾乎死絕，幾乎所有在意他的人都在一夜之間死傷。
楚九州反握住她的手，眼底漾起淡淡的笑意：“無妨，都已經過去了。”
顧蒔甜沒接話，事情過去了，可是傷痛還在。可是他不想讓她為此難過，她也只好當做相信了他的話。
楚九州繼續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你，也的確是沒機會見。后來那次相見，是在老侯爺過世的時候。顧家的地位你也知道，雖然到老侯爺那會兒已經有些落魄了，可顧家又出了一個岳父大人。不說飛黃騰達，至少維系先輩的榮光還是不成問題的。那時候先皇讓我代表他去一趟，你那時候年紀還不大，顧家也沒有嫡出的男丁，是你這個嫡長女在守靈。我那時候一眼就認出了你，雖然不像是小時候那樣肉嘟嘟的，可眉眼還有些相似。”
他忽然補充了一句：“那時候你臉上倒是還肉呼呼的�！�
顧蒔甜其實不大想起來自己年幼之時的模樣，畢竟對她來說兩輩子了，哪里還能記得起以前的事情。不過這也不妨礙她辯解：“我那是嬰兒肥！”
楚九州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這話聽著可真是耳熟至極，每次他們說楚小七吃的太多太胖了之時，楚小七都會鄭重其事的申明那是嬰兒肥。
可算是找到源頭處在哪兒了！
顧蒔甜也是想起楚小七的那些話了，忍不住面上一紅，連忙催促道：“你還說不說了？不說我可就不聽了！”
楚九州連忙哄了幾句，不敢把人給得罪死了。
“那時候只是說了兩句場面話，我便早早的離開了。后來讓人給你送了一份點心，也不知有沒有送到你手中。”
顧蒔甜努力回想了一番，終于依稀想起那時候好似有人送了一碟子蕓豆糕過來。她那時候在顧家最為親近之人便是老侯爺，也的的確確是在傷心他的離去。所以那蕓豆糕她只吃了兩小塊，味同嚼蠟的，也不知味道如何。
楚九州點點頭：“那時候老侯爺應當是府中與你關系最為親近之人，你傷心也是應當的。”
沒忍住還補充了一句：“也怪不得岳父大人不喜回憶過去，明明他才是最為在意你之人，卻硬生生的錯過那么多年。”
顧蒔甜想了想，難得公正的道：“父親天生性子就冷，慣來不會將情緒表現出來。若非嫁給你的緣故，我怕也難以解開心結，慢慢的明白他的所思所想�！�
楚九州連忙順桿子爬：“由此可見我與阿梧的的確確是佳偶天成呢！”
顧蒔甜翻了個白眼，同一句話說的多了可就沒意思了。
楚九州見好就收，立刻繼續往下說：“后來大概是你九歲還是十歲的時候，你可還記得那一年你去了城外寺廟禮佛？”
顧蒔甜這一回倒是不用再努力回想了，她的記憶中離京的次數不多，禮佛就是唯一離京的理由。她又不得寵，總共也就去過三四回。
“十歲那年，是我在出嫁之前最后一次去廟中，還是因為想要親自給祖父做一場法事�！蹦菚r候她做了一個噩夢，大概是夢見老侯爺在地下過的不好。雖說她那時候并不大相信這些，可秉著寧可信其有的念頭，去求了顧老夫人好幾次，這才能去了一趟。
楚九州問道：“你可還記得那時候你做了什么？”
顧蒔甜愣了愣，能做什么？除了誦經之外，她什么都沒做��！
楚九州暗嘆一聲，提醒道：“你可曾去過后山？”
顧蒔甜點點頭：“去了！”誦經也不是全天候的，那時候的丫鬟還是執書和執畫。她們兩個嫌悶得慌，在她身邊叭叭叭的說個沒完。正好她心里也有些發堵，便去后山走了一圈。
執書執畫都是靠不住的，到了后山之后自己倒是玩的挺開心的，害的她差點走丟了。若非那時候自己遇上個好心的……
顧蒔甜猛然一怔：“你是那時候幫我指了路，還從蛇口下救了我的那人？”
楚九州眉眼驟然柔和了下來，眼底的光芒極為閃耀：“你還記得？”
顧蒔甜仔細盯著他的臉看了片刻，眉頭緩緩皺起：“我記得當時你……”
“那時候在臉上做了點偽裝，并非是我真實的模樣�！背胖莞煽纫宦�，莫名心虛，卻還是要將話說明白，“其實那時候并非是我幫了你，而是你救了我。我那時候被人追殺，潛入山中之后換了裝束和模樣。與你同行，恰好可以讓對方當做是與你在后山私會的有情人……”
顧蒔甜：“……”
所以說，她一直以為的救命恩人，其實是拿她當擋箭牌了？
楚九州連忙解釋道：“我是篤定不會給你帶去危險，這才敢靠近你的�！�
顧蒔甜倒是不生氣，只是問道：“所以，在先皇讓你娶我的時候，你才會點頭應下？”
楚九州這會兒求生欲爆棚，解釋道：“其實在此之前我早也到了娶親的年紀，只是我一直都沒答應。后來先皇說起你，我才肯應下。不然就算是先皇壓著，我也不會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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