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萬分慶幸安陽看不到此刻他狼狽的樣子，可是又私心想要讓她明白，那股悔意已經深深刻進了他的骨髓。

    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即使碾落成泥，也像當初一樣善良……

    他一刻也不想再在軍部待下去，他想立刻回到家，想將那個人緊緊抱緊懷中，親手擦掉她臉上的淚光。

    清晨，微涼的空氣中還彌漫著昨夜露水淺淡的味道。

    季言霄睜開眼睛時，床邊已經坐了一個人。

    白色紗幔隨著打開的窗戶輕輕飛舞，他看到眼前人的一瞬間，以為出現了幻覺。

    是他的父親。

    “感覺好些了嗎？”

    上位者獨有的沉穩聲線，讓季言霄找回了理智。

    他從地上爬起來，才發現懷中抱著的合金瓶，變得異常輕盈，“爸爸？！”

    面對他愕然的目光，季父埋怨的瞪了他一眼，“精神力衰退，連最基本的危險都察覺不到。言霄，唯唯已經將精神力送過來了，你還不用嗎？”

    季言霄抿緊唇，他當然知道自己應該用，可是他不舍得啊。

    將精神力從身體中抽離，會有多痛苦他不是不知道，正因為如此他才想留著。

    能節省一次是一次，他不想讓安陽再恨他這個哥哥。

    “里面的東西，已經用光了。”

    季父見他懊惱的模樣，嚴肅地皺了眉，“昨天唯唯去做了檢查。”

    “怎么樣了？她怎么樣了？”

    季言霄聽到他提起安陽，急切的問道。

    “精神方面受過重創，”季父想到季母電話里說的信息，心口沒由來的有些刺痛，“她的精神問題存在很久了，所以需要靜心療養。”

    “這段時間你好好待在軍校，因為前段時間，你也荒廢了不少課業。言霄，帝國一直不太平，我們身為哨兵，生來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

    這些大道理，季言霄幾乎是從小聽到大。但是他知道，季父這個時候說出來，是讓他不要回家。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想到昨天晚上安陽的電話，他的心不禁暖了起來。只要安陽沒事，他們還有無數個可能的未來。

    季言霄本以為再次相遇，也不過是幾個月之后。然而沒有等到課業結束，帝國的邊疆星球傳來了戰火燃燒的消息。

    他甚至沒來得及見自己的父母一面，就被安排進了軍隊。繁忙的趕路與戰場，讓他漂泊在了浩瀚星海。

    唯一能夠緩解戰爭焦慮的，是軍部每次送來的補寄。

    特制的合金瓶里，帶來熟悉的氣息，也陪伴他度過漫長的星夜。

    “每次拿到跟揣個寶貝似的。”

    聽到身邊的同伴酸溜溜的聲音，季言霄笑的眉眼彎彎，“當然，你們羨慕不來。”

    雖然不能跟季母通話，可是他知道安陽的精神狀態，一定在慢慢變好。

    下次再見，他想像從前一樣，聽她喚他一聲——哥哥。

    生活無聲無息地揭開了新的篇章，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改變。

    除了記憶，永遠都無法抹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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