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不對，想大聲呼救，但她只是簡單地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音節。
天上玉壺冰月，星子陡然壓垂，葉繾繾感覺頭暈目眩，耳邊竟一瞬間出現了很多幻聽。
仔細聽來聽去，都像是她在和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倘若重頭來過，你依舊不記得他，該來的劫難還是躲不掉，你該如何？”
“如果躲不掉……我就一次又一次的重復，總有一天，我能回到那時那刻救回他。”
是她在說話嗎？葉繾繾一時間想不到她何時說過這種話了。
對方聲音蒼邁，帶著穿透時光層疊的通透：“你會回不來的。”
葉繾繾聽見自己百般倔強地斬釘截鐵：“那就不回。”
眼前驟然出現很多畫面，像雪花般拼湊在一起，從葉繾繾眼前快速劃過，又好像走馬觀花，一片片地支離破碎讓她看不清楚。
她只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個畫面，分別是蕭殷從斷崖上落下，又是被人刺傷，或是騎乘快馬在山間奔馳，卻被落石泥流所掩埋。
葉繾繾不知覺中眼底冰涼，再回過神來，面上已是一片水漬。
她收回神思時，已經跌坐在地上，半靠在蕭殷懷里。剛才那樣嘈雜的幻聽和景象，像都是她短暫的幻覺。
蕭殷在她身邊皺著一雙冷情眉，顯出些擔憂來：“繾繾，怎么了？”
葉繾繾愣愣地看著蕭殷，抬手摸上自己的面頰，觸碰到流淌不斷的淚花。
她居然哭了？
蕭殷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當真是被什么邪魔纏身，當即吩咐李蒼：“幫貴妃驅邪。”
驅邪？！李蒼感到為難。
葉貴妃看著沒有問題啊！但是貴妃剛才演技真是太逼真了，連他都忍不住快要信了。
李蒼不知如何開口勸蕭殷，倒是戴讓在一旁勸誡：“貴妃娘娘看起來身子不適，陛下不妨傳召聞太醫來診斷一二。”
“不用！”葉繾繾連忙抬手：“我沒事……”
她寧可自己懵逼也不讓聞睿識過來給她扎針！沒病也要扎出病了。
她揉了揉眼睛：“剛才風太大，突然迷住眼睛。現在好多了。”
蕭殷憐愛地擦去她眼角淚珠：“那你剛才慘叫是為了什么？”
葉繾繾呆住了。
她還慘叫了？！
莫不是真被鬼附身了吧！
她絞盡腦汁編出一句：“剛才看見那邊墻根地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過去，不知是鬼還是老鼠，嚇得我一驚……”
其余幾人默默朝葉繾繾指著的所謂的墻根下，那地方離她們很遠，別說黑乎乎的銀子了，就連墻上游龍走鳳的花雕鏤空窗都看不清。
好在蕭殷沒有繼續追問，他只是順著葉繾繾的發絲，假意訓斥一句：“往后不可一驚一乍。”
葉繾繾乖巧點頭同意了。
回宮的路上，蕭殷和戴讓走在了前面，葉繾繾落后幾步沉思剛才她看到和聽到的幻覺，不知覺中李蒼已經悄悄地來到了她身邊。
李蒼豎起大拇指，小聲崇拜：“貴妃娘娘，您剛才演的實在是太逼真啦！不僅表情猙獰，還眼淚簌簌。您為了老臣居然做出如此犧牲，老臣也絕不會讓娘娘失望的，娘娘交待的事，明天老臣就與娘娘去牢中會一會那宮女。”
葉繾繾心虛地問：“我剛才真的慘叫？”
李蒼說：“當然，娘娘先是抽搐發抖，然后突然流淚不止，繼而捂頭慘叫，狀態可慘了。要不是知道娘娘是演的，老臣還險些以為娘娘有病呢！”
葉繾繾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你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明天早上來相思殿找我，我們倆一起去牢中！”
李蒼毫不猶豫地答應：“娘娘放心，老臣一定準時赴約！”
葉繾繾跟著蕭殷回到離恨天，他直接將葉繾繾按在床榻上，葉繾繾一驚，扭捏害羞：“陛下，這樣不好吧，天都快亮了，我們今天都累了，而且……”
不等她說完，蕭殷已經動作利落地脫掉了她的鞋襪，露出她一雙可愛嬌嫩的腳丫來。
葉繾繾壞笑的嘻嘻一聲，她就勢以大字型躺下，緩緩閉上眼：“那你可要記得輕一點！”
接下來幾秒過去，葉繾繾期待的事并沒有發生，她疑惑地睜開一只眼看向蕭殷，后者正握著她的腳踝，輕輕地給她揉搓。
葉繾繾坐了起來，她都攤平了，蕭殷在這里給她捏腳！？
就這！？
蕭殷抬眼看了看她，蔑笑：“你在想什么，就差在寡人的龍榻上扭成蚯蚓了。”
葉繾繾不服氣：“好端端的，陛下按我腳干什么！”
“今天在酒云坊的時候你踢到了一塊石凳，你自己沒感覺？”
嗯！？居然有這樣的事發生嗎？
蕭殷不說還好，一說葉繾繾就覺得腳腕開始疼了。他指腹按捏的地方都讓她疼的嘶嘶抽氣。
“哎喲！疼了！”
蕭殷無可奈何，又拿來跌打藥為她揉搓活血：“寡人一時不知怎么說你才好，你回來的路上一瘸一拐，卻心事重重的沒注意，在想什么居然能忘記疼？”
葉繾繾隨口回應：“在想陛下啊。”
“就在你面前你還想？”
葉繾繾吸了吸鼻子，頓時聞到跌打藥膏專屬的一股藥酒氣，她心不在焉地說：“陛下在不在我面前，我都會想，興許，我想了陛下好幾年，或者好幾萬次呢。”
她話說的糊涂，蕭殷只當她又在胡鬧頑皮。
他動作輕柔地按了一會，又放回床榻上：“休息吧。天快亮了，寡人去前殿看會奏折，一會去上朝，你睡醒再回相思殿。”
看著蕭殷轉身要走，葉繾繾喊住了他。
“怎么了？”
葉繾繾躺在枕頭上，青絲鋪滿床榻，她眨了眨黑亮的美目：“陛下，你覺不覺得我們倆好像很早就認識了？”
蕭殷挑眉，略有不解：“你想說你小時候見過寡人？”
葉繾繾搖頭：“我的意思是，也許你以為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其實……我可能為你而來很多次了。”
蕭殷沉思片刻，始終沒能理解，他走到床榻邊彎腰在葉繾繾額頭上封存一吻。
“別說傻話了，快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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