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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小棄婦 第88章 做媒

作者/桑非白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陳容死心么?

    她不甘心。

    她連續看上的三個男人,都跟葉家有關,偏偏都是她肖想不起的。

    老天爺太會開玩笑。

    一家人心思各異的回了村,葉家那邊已經開宴。

    鄉下人基本不會辦百日宴,小孩兒的周歲宴大辦的,也少。畢竟很多窮苦人家,孩子能吃飽飯養活就不錯了,哪還有錢去辦什么周歲宴?也沒那么金貴。

    所以葉家二房這次替小兒子辦酒席,還挺令人津津樂道的。

    客人并不算多,都是鄰里親戚,大部分都是葉家本宗的,全部湊起來,有個五六桌人。

    楊家那邊也來人了。

    楊氏的母親抱著小外孫子,道:“這孩子長得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她嘆一聲,“你也算是熬出頭了,日子越過越紅火,我跟你爹也就安心了。”

    頓了頓,她又道:“錦紅十三了吧,可有安排說親?”

    葉錦芝已經許給了陳家,將來如何,得看陳義的態度。若是陳義出息了,即便是個妾,多少也能沾點福。

    楊氏默了默,道:“還沒。下月錦芝出閣,外頭八成又得謠言四起,等明年年初再說吧。”

    “也好。”她娘又嘆一聲,“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不用太過操心。左右這路是她自己選的,將來要怎么走,全靠她自個兒。好生把家里的幾個孩子拉扯大,過自己的安生日子,比什么都強。”

    楊氏嗯了聲。

    “我曉得的。”

    “客人們都到得差不多了,出去吧。”

    葉家和陳家有親,陳家人自然要來吃酒。席桌上兩個讀書人成了焦點,長輩們都問起院試。尤其是葉家這邊,人又多,一個個的眼睛恨不能長在葉鴻遠身上,生怕錯漏了一個字。

    葉鴻遠謙虛,只道自己已經盡力,結果如何還得等放榜后才知曉。

    從貢院出來的時候葉錦夕就看出來了,哥哥分明是很有信心的模樣,八成考得不錯。但話不能說得太滿,凡事謙虛一點總沒錯。

    宗族們對他抱了十分的期望,相對而言坐在旁邊的葉鴻偉就比較冷清了。

    他養了半年多,已能行動自如,也重新入學聽課。然而已經錯過了第一步,要白白多熬兩三年,這本身就是一種心理煎熬。再加上旁邊還有個榜樣時刻立在那做參照物,他的壓力就會更重。

    酒桌上他一直沒吭聲。

    女眷那邊,胡氏板著臉,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要不是兒子去年摔斷了腿,今年肯定也能考上,也不至于所有風頭都被三房給搶走。

    那一家子人,從來不懂謙和忍讓,就知道搶兄長的風頭。呸,這種人也配做官?這次肯定落榜!

    她在心里不停詛咒,仿佛咒得多了,葉鴻遠就真能落榜一般。

    可惜又讓她失望了。

    八月二十放榜。

    葉鴻遠中了,還是前三名,廩生。

    胡氏知道后,險些氣哭了。

    老天爺忒不公平,專讓惡人得意。

    葉常貴臉色也不怎么好看,葉鴻偉沉默寡淡,整個人越發冷郁。

    大房這邊愁云慘淡,二房那邊卻喜氣洋洋。

    陳義也考中了秀才。

    葉錦芝與有榮焉,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做秀才娘子,恨不能立馬就嫁到陳家去。

    妾室出閣不能大操大辦,鄉下更是直接牛車掛粉色綢緞抬入門就行了,賓客都不用請。

    葉錦芝知道后,又慪了一場。尤其是胡氏特意過來將她損了一通,說她不過一個妾,還想要有什么風光?人家大富人家做妾的,都恨不能捂著臉進門,就怕給家里丟了臉。她一個窮人家的小丫頭,能湊合著一輛牛車送進門就已經算是氣派,還想指望著酒席排面,哪來的臉?

    葉錦芝氣得直哭,恨不能將她大卸八塊。

    “你自找的,怪得了誰?”

    葉錦紅面無表情的走進來,見她紅著眼睛一臉憤怒又委屈的模樣,撇撇嘴,將一個荷包仍在了她手邊。

    “做什么?”

    葉錦芝打開那荷包一看,竟是幾塊散碎銀子。

    她訝異抬頭。

    葉錦紅語氣冷淡,“咱們家不是什么富貴門第,雖說去年沾三妹的光掙了些銀錢,但家里這么多口子人,都要吃飯,娘已經將你的嫁妝湊到了最大限額。這是我先前賣繡品積攢下來的,湊合給你做添妝,你要嫌少我也沒辦法。”

    已經不少了,都快有二兩銀子呢。

    這些錢,怕是葉錦紅的所有積蓄了,也不知道攢了多久,如今全都給了葉錦芝。

    葉錦芝握緊荷包,半天沒說話。

    葉錦紅轉身出去了,走到門口,聽她說了一句,“謝謝。”

    葉錦芝向來高傲,難得說一次軟話,語氣有些別扭。葉錦紅腳步微頓,到底是親姐妹,想到她的遭遇,終究是不忍,道:“你這一去,以后就不能隨便出門了,我們這些娘家人,也不好常去看你。自己身上留點錢,總是方便些。路是你自己選的,以后要怎么走,全看你自己。陳大娘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別動不動就發脾氣。否則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扛著。”

    妾不同于妻,是沒回門禮的。

    葉錦芝這一出門,基本上是不能回娘家了。母親昨夜哭了一宿,眼睛都是腫的,這些話就只好她來說。

    葉錦芝抿著唇,沒吭聲。

    九月初三,宜婚嫁。

    葉錦芝是妾,根本無需陳義親自來迎親,直接套了牛車送去了上清縣,家里人都不能跟著送嫁。連嫁衣,都是粉色的。楊氏看著上了牛車的女兒,沒忍住再次落了淚。

    村里人都看熱鬧,小孩子不懂事嚷嚷著怎么不見新郎,怎么沒有糖吃,這無疑又是在楊氏傷口上撒鹽。她哭得厲害,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要昏死過去。好在小孩兒的家長們比較會看眼色,捂著自家熊孩子的嘴拖回了家。葉常順嘆了聲,摟著妻子的肩進了屋。胡氏就坐在門口嗑瓜子,見狀呸一聲,陰陽怪氣道:“咱們葉家頭一個姑娘出嫁,竟是給人做妾,這要擱我家閨女,我直接按塘里溺死,省得丟人現眼。”

    葉錦芬和葉錦芳被她拘著不許出來瞧熱鬧,但還是忍不住好奇躲在門后探出頭來偷偷看,聞言姐妹倆脖子就是一縮,趕緊進去了。

    葉錦芝就這么入了陳家。

    陳義沒娶妻,家中無主母,她就得給陳母陳父以及小姑子陳容敬茶。前頭兩個還好,起碼是長輩。但陳容,一下子從她的‘好姐妹’成為了主子!

    沒錯,妾就是這樣。

    如果是陳義的妻,和小姑子好歹也是平輩。妾說得難聽點,就是萬物,比奴仆高貴不到哪兒去。

    見她明明不樂意卻仍舊咬著牙跪著給自己敬茶,陳容數日來的抑郁頓時一掃而空,喝個茶喝了許久,才大發慈悲的放過了她。葉錦芝暗暗咬牙,小賤人,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

    葉錦芝始終沒太看得清自己的身份,以為就算是妾,只要陳義喜歡她,她依舊跟著沾光,是這個家將來的女主人。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過門第一天,陳義就借口要讀書,根本就沒跟她洞房。

    忍了一天的氣蹭的爆發。

    葉錦芝猛然站起來,“你這是什么意思?”她怒道:“別忘了,當初可是你主動上門下的定,求的我入你陳家門。”

    陳義將要走到門口,聞言停了下來,隔了一會兒才轉身,“那你是否忘記,當初為什么要給我做妾,后來又是如何嫌棄我陳家門楣,想要逃婚自求婚配的?”

    葉錦芝仿佛被當頭一棒,臉色蹭的紅了。

    盡管是妾,但她今天也上了妝的,描眉畫黛,胭脂暈染,唇色含朱,再加上十五歲身段姣好,模樣也長開了,比平日里更多了些嬌艷。著一身粉紅色嫁衣,瞧著著實有幾分賞心悅目之感。若是從前,陳義大底早被她迷暈了。可現在,他只有漠然。

    從前他是喜歡葉錦芝。

    父親未學會釀酒這門手藝之前,家里主要收入來源還是農耕。而他是家中長子,要幫著下地砍柴挑水喂豬,沒什么閑暇時間來和同齡的孩子玩耍。妹妹和葉錦芝關系好,他唯一接觸得最多的女孩子,就是葉錦芝。自然而然的,就生了些許好感。后來家里條件好了,他又被送去了學堂,父母對他寄予了厚望,先生也說他頗有天資,他便將所有時間都用在學業上,更是不可能接觸什么女色。葉錦芝偶爾會來他家,幾乎成為他除了家里人以外接觸的唯一一個同齡姑娘。葉錦芝長得漂亮,又會裝,見到他的時候總是一口一個‘陳大哥’,他聽著便覺得舒坦。

    妹妹常說,他讀書讀傻了,才會被個稍有點姿色的葉錦芝給迷惑。

    從前他不愛聽這話,覺得妹妹是出于偏見。而且女孩子都愛攀比,自然而然就會有嫉妒,所以他沒將妹妹的話當回事。直到他親眼見到葉錦芝追著李修元的馬車跑--

    多年美夢一朝破碎。

    原來葉錦芝從前所有的好,都只是假象。

    原來他竟是個傻子,讓人騙了這么多年。

    那段時間陳義頗有些受挫,他一個人關在家里想了許多。漸漸了悟,或許他不是真的喜歡葉錦芝,只是心里太過寂寞,剛好有那么一個人出現,讓他心有慰藉,才會盲目的戀慕。

    如今看著葉錦芝,他已能心如止水。

    沒將葉錦芝的丑事公布于眾,是因為他一個堂堂男子,不屑用這種手段報復一個卑弱女子。葉錦芝縱然可恨,他自己何嘗沒有錯?怪只怪他眼明心瞎,才有了這段姻緣。

    當初是他求著父母去葉家下的定,不是葉錦芝求著嫁給他。所以,所有苦果他得承擔一半。

    他也不是刻意的冷落羞辱葉錦芝。

    人既然接回來了,以后便是陳家的一份子,只要葉錦芝歇了不該有的心思,安分守己,他還是會善待她。不與她圓房,一來他確實要將所有的精力用在讀書上。二來,他還未娶妻,不能讓葉錦芝先懷上孩子。

    說完那番話,他心里那口氣瞬間舒暢了,重新走了出去。

    葉錦芝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頹然的跌坐在床上,怔怔落下淚來。她趴在被子上,嗚咽聲漸漸轉至嚎啕大哭。

    憤怒,傷心,悔恨,茫然,害怕,絕望…

    陳義沒退親,她就一直覺得自己還有希望。誰知,嫁過來后竟是這般局面。

    陳義剛才的眼神她看見了,再無往日半分留戀溫情,而是漠然和冷清。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其實陳義長得不錯,再加上讀書人天然就有一股子書卷氣,清秀風雅,雖比不過葉鴻遠和李修元那樣風姿翩然,卻也能算得上俊朗。

    如果她一開始沒有瞧不上他,如果她沒有妄想攀附李家…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結果那般苦,葉錦芝嘗到了其中滋味,只覺得未來渺茫,不見天光。

    該怎么辦?

    她想到了爹娘,甚至想到了弟弟妹妹。想到了那些她從前一度埋怨不待見的…親人。

    可她是妾啊。

    陳家原本唯一對她有好感的陳義都這樣對她,更何況陳家其他人?她還有機會出門么?還能回娘家么?葉錦芝越想越傷心,最后直接哭到睡著。九月的天氣本就已經轉涼,夜晚更冷,她就這樣睡了一覺,第二天就有些發熱,喉嚨痛得說不出話來。

    陳義一大早就去了書院,根本不知道她生病的事兒。陳母見她沒來請安,很是生氣,讓女兒過去叫她。陳容板著臉去了,見她臉色發紅躺在床上,一臉病容,有些吃驚。

    “你怎么了?”

    葉錦芝這個模樣不像是裝的,她上前探了探對方的額頭,立即就收了回來。想了想,還是去告訴了母親。

    陳母皺眉,“新婚第二日就病了?真是晦氣。”

    口中不滿,但她還是張羅著給葉錦芝請了大夫。

    陳容道:“娘,這看病的錢得她自己出,咱們可不做這個冤大頭。”

    家里的錢可是要給她做嫁妝的,多給葉錦芝花一分,她的嫁妝就少一分,她可不樂意。

    “胡說什么?”陳母瞪女兒一眼,“她到了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人。連看個病都舍不得花錢,傳出去還不得說咱們家刻薄?你哥將來還得考舉人考秀才,若是給人潑了臟水,這輩子都洗不干凈。你給我清醒點,別整天就知道計較這些蠅頭小利。在家看好她,我去去就回。”

    陳容紅唇抿得很緊。

    自打哥哥上了學堂,爹娘就圍著哥哥轉,什么事都以哥哥為先,她在這個家的地位越來越低。

    現在娘居然還讓她去照顧一個小妾!

    陳容越想越氣,這氣她不敢對著父母和哥哥發,只能全部撒在葉錦芝身上。于是她怒氣沖沖的沖了進去,指著葉錦芝就是一頓唾罵。

    “你這個喪門星,狐媚子。要不是你勾得我哥哥迷了心竅,他會納你做妾?”如果沒有葉錦芝,陳葉兩家沒有姻親,她就能嫁給葉鴻遠,如今她卻要低嫁給一個連童生都沒考中的秀才孫子,想到這里陳容越發火大,直接將被子一掀,惡狠狠道:“一進門就生病,一看就是個短命的,病死了你也活該,還省得在你身上花錢。”

    葉錦芝知道陳容和她面和心不和,但未料到陳容一朝翻臉嘴臉如此可惡,她驚愕的瞪大眼睛,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

    她本就在病中,被子一掀冷風吹進來,更是冷得哆嗦,話也說不利索。

    陳容越發得意,“我怎么?你以為我哥還喜歡你?呸,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是個什么德行。我哥早看穿你的真面目,依言納你進門,不過就是看在葉家宗族看在鴻遠哥的面子上,要不然你以為你算哪根蔥?實話告訴你,我娘早就打算好了。等我哥考中進士,直接在京城娶一門親,怎么著也是個出身清白的閨秀,比你強千萬倍。你,永遠都只是個見不得人的妾!”

    葉錦芝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她這副樣子取悅了陳容。

    “怎么,不相信?”陳容一臉鄙夷,“我猜,你大底都還不清楚妾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我告訴你吧,在大富人家里頭,妾就是卑賤的,可以隨意發賣的,甚至可以隨便送人的。簡而言之,就是不值錢的玩物。你如果安分守己呢,將來嫂子過門,你好好的伺候我哥和嫂子,每日端茶送水捏肩捶腿,晚上給他們鋪床疊被,這個家還有你一席之地,至少能保證你三餐不愁。如果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妄想越過正妻,那不用我哥開口,嫂子就能直接將你給賣了,還能賺回一筆錢,也算當初給你下的定禮了。”

    葉錦芝抖如篩糠,原本因發熱而通紅的臉,也被她刺激得慘白如雪。

    “你…你說謊!”

    陳容嗤笑,輕蔑道:“我哥昨晚去了書房,半夜我給他送湯圓,他還在看書。你病得這么嚴重他卻不知道,我猜他昨晚一夜都沒回房吧?他都不愿碰你,你在這個家是個什么地位,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她每句話,都在戳葉錦芝的心窩子。葉錦芝聯想到昨日陳義的神情,想到村里人明里暗里的嘲諷,以及她娘今天在她面前落的淚…心里最后一絲希望破滅。

    葉錦芝暈了過去。

    將近半個時辰后,陳母才帶著大夫回來,一見葉錦芝這模樣,兩人都嚇了一跳。

    陳容面不改色,“她之前說口渴,我去給她倒水,進來后就見她昏迷了,我見她發著燒怕蓋上被子捂著更不舒服,就給她掀開了。”

    大夫很快診完了,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拆穿了她的謊言。

    “病人體熱,乃風寒發燒所致。暈厥,卻是怒火攻心。”他板著臉,語帶斥責,“病中最是虛弱,本該靜養,若著了冷風,便如雪上加霜。如果轉為其他病癥,或者燒壞了腦子,便是大羅金仙也回天乏術。”

    陳母一聽就知道必然是女兒趁她不在家故意刺激葉錦芝,暗自瞪了女兒一眼,勉強笑道:“有勞大夫開藥。”

    大夫開了藥方,又叮囑了幾句,提著藥箱走了。

    “娘…”

    陳容想辯解,陳母冷著臉道:“我是怎么跟你說的?她現在是我們家的人,你就算再討厭她,也重要顧及你哥的面子。如果她今天真的燒死在咱們家,葉家會甘休嗎?葉家若鬧上門來,說咱們家虐待小妾攤上了人命。你哥別說科考沒了指望,你這個罪魁禍首還得蹲大獄。你以為全天下就你哥一個讀書人?葉家可剛考中了個秀才,人家還是廩生。雖然他們家分出來了,可一脈同宗,要是葉家的女兒在咱們家病死了,他們家能甘休?人家可是跟謝家搭上了線的。真要對付咱們家,還不是兩句話的事兒?”

    她越說越氣,戳了戳女兒的腦門,“你以后做事給我長點腦子,別整天就想著逞一時之氣。真出了問題,誰都沒法子給你收場。”

    陳容嚇白了臉。

    之前只想著氣死葉錦芝算了,根本沒想過后果。如今經母親,她才覺后怕。

    要是葉錦芝真的死了,就算他們家可以糊弄了事說葉錦芝是病死的,但新婚第二日就病成這樣,傳出去他們家也得擔責任。她還能嫁個好人家么?

    她打了個寒顫,再不敢找葉錦芝的麻煩了。

    葉錦芝卻記下了這個仇,她現在不敢得罪陳義也不敢跟陳母陳父對著干。

    但陳容,她可不會手軟。

    陳母最近一直在給陳容相看婚事,基本上已經定了秀才孫子那一家,約好今日交換庚帖。對方的母親一大早就過來了,知道陳義年紀輕輕就考上秀才,態度也很是殷切。

    她還想見見陳容,順帶夸一夸,也好叫陳家知道她們家將來一定會善待陳容。

    陳母笑瞇瞇的應了,喚了女兒出來見未來婆母。

    陳容縱然再不滿意這門婚事,也知道沒得挑了,鬧開了對自己名聲不好,便羞澀垂眸,任對方打量。對方很滿意,本來這事兒就算成了。

    偏偏葉錦芝端著茶進來了。

    一臉謙卑,見到陳容,還帶著些微惶恐畏怯。

    陳母訝異,陳容則下意識皺眉,“你來做什么?”

    葉錦芝滿面惶惑,結結巴巴道:“小姐恕罪,妾再也不敢了…”

    說著就要跪下。

    陳容還沒反應過來,陳母臉色就變了,呵斥一聲,“慌慌張張的作甚?還不進去。”

    葉錦芝嚇得連連點頭,路都走不利索,路過坐在下首的女人身邊的時候,不知怎的踩到了裙子一下子摔倒在地,她慌忙爬起來,袖子滑下,露出的手臂上一道觸目驚心的鞭傷。

    那女人本來要扶她,一見這傷,登時瞪大了眼睛。

    “你這傷怎么回事?”

    葉錦芝慌忙掩飾,卻下意識看了陳容一眼,又意識到什么,連忙垂頭,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小跑著出去了。

    那婦人若有所思,不動聲色的問:“我瞧方才那位娘子梳的是婦人髻,難道令公子已娶妻?”

    陳母臉色略有些不自然,陳容已輕哼道:“什么妻,不過妾而已。”

    “阿容。”

    陳母立即回頭斥了聲,事到如今,也瞞不住了,便簡短解釋道:“實不相瞞,她是我兒的妾室。因被退婚壞了名聲,家族怕她連累族中子女將來婚配不宜,所以將她關了祠堂。我兒見她可憐,心中不忍,所以下了定,將她聘了為妾。至少,能給她個安穩之所,也算是積德了。”

    對方只是微笑。

    “原來如此。”

    但是神色已不如之前熱切。

    陳母心里有些打鼓,“周娘子,你看這婚事…”

    話還沒說完,周娘子就起身,道:“不好意思,我想起家中還有事,先回去了,日后再來拜訪。”

    陳母心里咯噔一聲,“周娘子…”

    周娘子已轉身走了,頭也不回。

    陳容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眉頭一皺,怒道:“她這是什么意思?存心來消遣咱們家的嗎?”

    陳母板著臉怒道:“你給我閉嘴!”

    女兒不懂事,她卻聽明白了,周娘子看似客氣,態度卻騙不了人,分明就是不愿意和他們家結親了。想起葉錦芝方才那番作態,她恨得咬牙切齒。

    “小賤蹄子,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兒花樣!”

    陳容無端被母親斥罵,正委屈,冷不防見母親起身往里走,她愣了一下,趕忙追上去。

    “娘,那周娘子到底什么意思?她不是來提親的嗎,怎么又走了?”

    其實她心里是不大滿意這門婚事,可如果被人嫌棄,那就另當別論了。

    她可以嫌棄別人,別人怎么能嫌棄她?

    不就一個秀才的孫子而已,她哥還是秀才呢。

    論門第,她可是下嫁。

    陳母冷著臉去了葉錦芝的房間,葉錦芝已經將手臂上的‘傷’清洗干凈,見她怒氣沖沖而來就知她是來找自己算賬的。葉錦芝不慌不忙將袖子放下,“夫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她這個樣子,更是讓陳母怒火中燒,上前就要給她一耳光,卻被葉錦芝一把抓住手臂,抓得很用力,冷笑道:“還當我躺在病床上體力不支可以任由你們隨意欺負嗎?”

    陳容瞪圓了眼睛,“葉錦芝,你居然敢不敬婆母,誰給你的膽子?小心我哥休了你。”

    葉錦芝松了手,退后一步,迎上母女倆的怒容,道:“婆母?當初是誰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趾高氣昂的教導我規矩,說我只是個妾,一個上得臺面的玩意兒?隨意就可發賣的下賤東西。既然如此,我配有婆母?你哥數讀圣賢書,你耳濡目染的怎么就沒學著幾分?一開口就露怯,傳出去也不怕丟人。”

    “你--”

    陳容又驚又怒。

    她沒想到葉錦芝突然變得如此的伶牙俐齒,一時之間竟被堵得啞口無言,有氣無處撒。

    陳母臉色一變再變,她重新審視葉錦芝。是她小看了這個女人,只知道葉錦芝刁蠻任性,忘了這丫頭也是有幾分手段的,否則也不能哄得她兒子求到自己跟前非要納這丫頭進門。

    想到方才周娘子的態度,她既恨又悔。

    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先前阿容沒照顧好你,讓你病得重了些。可你要記得,進了陳家門,便是陳家人,榮辱與共。陳家若是傳出什么不好聽的名聲,你也討不得好。你雖是妾,但也是良妾,從小和義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分。將來他考取了功名,你也能沾光。如今剛過門,就這般尋釁滋事跟小姑子過不去,義兒若知道了,你要如何自處?女人這輩子就靠三個男人,父親,丈夫,兒子。你到了陳家,就跟娘家沒關系了。兒子也還早,現在唯一的依靠,就是你的丈夫。我的兒子我了解,最是念舊。你若是本本分分的,他自然會好好待你。可你非要找事…”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兒?”

    葉錦芝不為所動,冷笑道:“新婚第二天就差點被你們害死,你們會善待我?陳義納我進門,卻連個正眼都不給我。你們這一家子便打量著我好欺負,隨意作踐我是不是?既然你們不讓我好過,那大家就都別想好過。剛才有句話你說得對,榮辱與共。我被關在這個屋子里出不去,可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女兒名聲敗壞。今天就算是個教訓,以后你們如果再敢欺辱我,可別怪我不客氣。只要我不死,咱們就斗下去,看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后。大不了同歸于盡。”

    她恨聲道:“反正我已經落到這地步,死豬不怕開水燙,看你舍不舍得下你兒子的前程!”

    “你--”

    陳母被她一番話氣得又驚又怒卻又無可奈何。

    她現在真的是悔恨不迭。

    當初就不該心軟答應兒子納這個女人進門,這哪里是什么妾,簡直就是個禍害。

    陳容聽到那句‘名聲敗壞’,聯想到先前周娘子的態度,終于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當即怒火中燒,沖上去就要打她。

    “你這個賤…”

    陳母及時攔住了她,拖著她出去了。

    陳容罵罵咧咧,聲音尖銳刺耳,恨不能將葉錦芝大卸八塊。

    葉錦芝關上門,將她的罵聲隔絕在門外,臉上這才露出些許疲憊之色。

    以后這個家,她就真的是孤軍奮戰了。

    眼眶微酸。

    她有些后悔了,當初為什么要一心攀富貴?如果她沒有鬼迷心竅去找李修元,陳義還會繼續喜歡她,會將她當成寶,等她生下孩子,還會扶她做正室。以后陳義考取了功名做了官,她還能做官太太,不知道有多風光。

    現在,全都完了。

    葉錦芝閉了閉眼,落下一行淚。

    ……

    陳容苛待兄長妾室的名聲,不知道怎么給傳出去了。其實并非周娘子故意傳的,她在陳家見到被‘虐待’的葉錦芝,心里認定陳容是個惡毒陰狠之人,怎么都不愿讓兒子娶這樣的女人為妻。回去就跟丈夫說了,恰好她的大兒媳婦過來請安,在門外聽見了。這女人也不是個善茬,知道未來的弟妹是個秀才的妹妹,擔心進門后自己地位不保,早就在琢磨著將來怎么對付這個妯娌。結果還沒過門,陳容的把柄就送到她手上了,她怎能不接?

    于是第二天,謠言滿天飛。

    方圓數里,都知道陳容品行惡劣,狹隘毒辣,非賢妻之選。

    先前看陳家出了個秀才,想登門求親的那些人家,立即調回了頭,打消了攀附的心思。這么個惡毒的女人娶回家來,還不得禍害全家?

    一連數日,原先使媒婆上門的人家都沒了下文,陳母一打聽之下才知曉發生了什么事,恨得咬牙切齒,有心想告訴兒子讓他處置葉錦芝。又怕把那個女人逼急了又做出什么瘋狂的事,就更無可挽回了。她只能吞下這口氣,降低標準給女兒說親。

    陳容不樂意了。

    “秀才的孫子就已經夠委屈我了,憑什么還要降低標準?你不是說過,等哥哥考中秀才,我至少也能嫁個舉人老爺。哥哥有出息,難道就因為我是女兒身,就活該被作踐嗎?”

    “你給我閉嘴!”

    陳母近來被外頭那些謠言鬧得心浮氣躁,見女兒還說這種話,更是怒從心起,“要不是你存心跟葉錦芝過不去,差點害死了她,她會記仇到現在,故意給你使絆子讓你名聲掃地嗎?你出去聽聽,現在到處都在說你惡毒陰狠虐待兄長的妾室,狹隘不容人,誰都不愿意娶你過門。我早就告訴你了,讓你擱我消停點,你不聽,現在鬧成現在你滿意了?還想做官太太,做你的白日夢去吧,蠢貨!”

    她從來沒對女兒說過這么難聽的話。

    陳容已經聽呆了。

    剛才娘說了什么?

    名聲掃地,沒人愿意娶她了?她這輩子都做不得官太太了?

    她腦子里嗡的一聲炸開,終于慌了,“娘,這到底怎么回事?”

    陳母瞧著她的模樣,又恨又怒又無力,懶得與她解釋,只說了一句話。

    “以后別去招惹葉錦芝,那個瘋女人,瘋起來簡直不是人,你不是她的對手。”

    陳容再次被關了起來。

    怕影響兒子讀書,所以家里的糟心事,陳母沒有告訴兒子,只和丈夫通了氣,決定年底之前給女兒把婚事定了。她算看出來了,葉錦芝就算再瘋,好歹還顧及自個兒的前程。這個家唯一容不下葉錦芝的,就是女兒陳容。這兩個人湊一堆,遲早得翻天。早些把女兒嫁出去,斷了女兒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家里也樂得清凈。

    于是兩個月后,謠言漸漸沉了下去,陳母便迅速給女兒說了一門親。

    對方是她丈夫一個朋友的兒子,家中算不得多富裕,但有房有田,就住在上清縣北街。所以女兒名聲傳成那樣,對方也不知道。怕夜長夢多,陳母立即便和對方商量交換了庚帖,婚期就定在明年端午后。

    陳容得知后,又哭了一場。

    這次輪到葉錦芝看她笑話,陳容氣得差點和她打起來,被陳母兩句話給罵了回去,葉錦芝也識趣的沒再挑釁,轉身走了。

    陳家終于恢復了平靜。

    這一年的除夕,在一場大雪后,到來了。

    葉錦夕在除夕前收到了方敘遞來的一封請帖,燙金紅封,是婚貼。

    謝府的大公子謝瑭,明年要娶妻了。

    葉錦夕剛收到請帖的時候還有些懵,“你不會又要讓我去謝府給你表哥做婚宴吧?”

    方敘一愣,然后樂了。

    “你想哪兒去了?謝府可不缺廚子。我這可是受我表哥之托,特意請你們一家去喝喜酒的。”

    “謝大公子?”

    因為白砂糖作坊的事兒,方敘每月負責給葉錦夕送分紅,謝府葉家兩頭跑,葉錦夕做了什么新奇的點心,也會給謝府送去一份。一來二去,倒的確是有了些交情。但也不足以人家一個官家子弟,邀她一個平民百姓喝喜酒的地步吧?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方敘看出了她的疑惑,便道:“我跟你說實話吧。我那表弟你也見過,天生悶葫蘆不愛說話,以前呢天天就在家悶頭讀書,對什么事都漠不關心提不起興趣。我表哥有點擔心他性格過于自閉,不是什么好事。這一年卻為著白砂糖作坊的事,終于肯走出家門,忙里忙外,不僅積攢了好名聲,還順帶熟悉了官場,幫著我表舅出主意,敲打了好幾個地方官。將來他若自己做了官,也能游刃有余。我表哥說,這都是你的功勞,就連我那向來眼高于頂的姑祖母,都夸你聰明。所以我表哥說,府中大喜,理當請你這個大恩人過去喝杯喜酒,聊表謝意。”

    上半年謝瑛就想著將白砂糖盡快傳至周邊各縣,可是他爹迂腐不知變通,從方敘口中得知葉錦夕在這方面有些見解后,還特意跑了趟葉家。這位金尊玉貴的公子哥,頭一次蒞臨平民家中,神色倒是如常。葉家上下,卻有點受寵若驚。他和葉錦夕聊了幾句,發現兩人竟不謀而合,頗有些驚喜,隨后又來了好幾次。

    漸漸的,葉家也算與這位謝二公子真的熟悉起來。

    這么說謝家下婚貼,倒也說得過去。

    趙氏想得多些,含蓄道:“貴府紆尊下帖,我等不勝榮幸。只是我們都是沒見過世面的平民百姓,若是去了謝府,怕是會沖撞了貴人。”

    “什么貴人不貴人的。”方敘和他們家接觸久了,越發平易近人,也越發不拘小節,“謝府也有門生,都是平民子弟。令郎年僅十四已中秀才,這在整個大周朝,也是少有的奇才。”

    正喝茶的葉鴻遠聞言一頓,看了過來。

    方敘笑一笑,感嘆道:“我若非出身公侯世家,不愁前景,怕是一生庸碌無為。夫人此言,實是過謙了。”

    葉鴻遠沒想到這位小侯爺對自己評價這么高,愣了一下,謙遜微笑道:“小侯爺過譽了。”

    方敘道:“我這個人向來實事求是,從不夸大。我那個表弟就是個書呆子,詩詞歌賦諸子百家天文地理無所不通,可惜那小子傲得很,不屑參加科考。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才華,應該不比他差。老實說,我倒是有點期待你倆比一比,論詩對賦都可以,要是能贏就更好了,滅滅那小子的氣焰,看他還敢囂張。”

    葉錦夕忍不住笑出聲來。

    “君子不與人是非,你背后說你表弟壞話,就不怕我告狀?”

    方敘哼哼兩聲。

    “你敢么?”

    葉錦夕想了想,認真道:“不敢。”

    方敘又樂出了聲。

    所以他那個高冷的表弟愿意紆尊跟這姑娘交朋友嘛,人家長得漂亮還會說話,聰明乖巧還會察言觀色,還不會讓你覺得是刻意諂媚討好,總是恰到好處,跟她說話就覺得輕松愉悅。

    想著想著他又忍不住瞥了葉錦夕一眼。

    這丫頭過了年就十二了吧,瞧著這半年個頭又竄高了不少,五官倒依舊青澀,但美人在骨不在皮,等再過兩年,五官長開了,保準是個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到時候,怕是登門提親的媒婆都要踏破門檻了吧。

    腦子里忽然就閃過謝瑛那張冷臉。

    一個高冷一個活潑,一個外冷內熱,一個俏麗敏慧。

    倒是挺般配。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他自己先是一怔,忍不住笑自己異想天開。謝家雖然大不如前,但怎么說也是大家族,這丫頭…目光又瞥到一旁溫文儒雅俊秀沉穩的葉鴻遠。

    心中又是一動。

    葉鴻遠十四就考中了秀才,還是廩生,將來考進士肯定沒問題。到那時候,葉家便改換門庭一躍成為官宦門第了。

    他想起那位出身商賈的舅母。據說姑祖母當年反對得很,到頭來還是不妥協于兒子的堅持專一?葉家若真有那份造化,這丫頭和謝瑛,倒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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