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目清秀，眉眼婉約，被謝遠扼住喉嚨先是一怔，隨即面露驚恐之色。
“大人，別殺我……”
“回答我的問題。”
謝遠釋放威壓，壓住了水中兩個企圖逃跑的女子，冷漠道。
“我叫汀兒，是……是鎮(zhèn)守使大人的侍婢，她們兩個和我一樣……我，我們都是青州城普通人家出身，被抓來這里的……”
少女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
另外兩個女子口不能言，但也是連連點頭，眼中露出祈求之色。
“這方天地中還有些什么人？”謝遠接著問道。
“除了一些妖獸就沒，沒了……”
“就你們?nèi)齻�人？”謝遠臉色一冷，“你確定？”
“汀兒不敢欺瞞大人……除了最深處的‘無量殿’我們沒有進入過，其他地方確實沒有人了……”
謝遠聞言不禁皺眉。
他雖然不是什么白蓮花，但濫殺無辜的事情也干不出來。
只是謝遠略略覺得有點奇怪，但一時間又想不出哪里奇怪，至少在他神識探查之下，這三個女子看起來都很正常，只是體溫很低。
想了想，謝遠放開手掌，“你們對這小無量天應(yīng)該很熟悉吧，給我?guī)贰裟銈儧]有說謊，我可以帶你們回青州。”
“謝過大人！”三人齊齊低頭致謝。
“把衣服穿好。”謝遠又多說了一句。
水中的兩個女子聞言也披了一層薄紗，比沒穿也強不了多少，謝遠又皺了皺眉，不過三人好似的確沒有多余的衣服，他也就不再理會。
謝遠雖說是讓三女帶路，但他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任由三人帶領(lǐng)。
帶路只是一種試探罷了，而謝遠的神識卻是一直沒有放松過。
又走過了數(shù)座大殿，三女倒的確盡心，哪里是存在靈髓的地方，哪里栽種了一些靈植，都一一給謝遠指明。
雖然只是一些零散的收獲，但勝在品質(zhì)不錯，謝遠還是滿意的。
而且到現(xiàn)在都沒看到季有德的寶庫，如果季有德真有什么秘寶存放在這，那多半是在最高處的那無量殿之中，謝遠倒也不是太著急。
他必然要先把整個小無量天都探查清楚，才會去那最后的大殿。
“大人，前面就是藏書閣，存放了鎮(zhèn)守使大人收集的許多典籍。”
汀兒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處繚繞在云霧中的兩層小樓說道。
謝遠微微點頭，正要邁步而入，自藏書閣之后忽的躥出了兩頭妖獸。
妖獸好似大蛇，十丈大小，背生雙翼，豎立的雙瞳兇光閃爍，嘴巴張合之間腥風撲面。
“葵蛇？”
謝遠眼睛一瞇。
這算是極東之地比較常見的妖獸，不過一般的葵蛇也就是三品妖獸，眼前這兩頭多半是葵蛇之中的王者，修為已經(jīng)接近六品。
不過很快，兩頭葵蛇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又低低的伏下了身軀，任由四人走了過去。
謝遠一怔，隨即讓三女在外等候，他直接走進了藏書閣。
藏書閣一層除了一處喝茶的地方，還有數(shù)排書架，謝遠一眼掃去，基本都是各種功法戰(zhàn)技。
這些功法戰(zhàn)技雖然琳瑯滿目，看上去不下百門之多，但謝遠卻沒有什么興奮的感覺。
他有“吞噬”體質(zhì)，修為進境基本沒有瓶頸，功法對他無用，至于戰(zhàn)技……一般而言，壓箱底的戰(zhàn)技只怕也不會放在這種地方。
畢竟，這里是私人領(lǐng)域，不像天陽門，還需要傳承弟子。
果然，謝遠翻閱了一圈之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對他有太大吸引力的戰(zhàn)技。
儲物戒中還躺著一塊據(jù)說記載了七十二種神通的遺刻沒來得及參悟，謝遠倒也不是太在意，隨便挑了幾樣算是不錯的準備帶回天陽門，他轉(zhuǎn)身又上了二樓。
二樓只放置了一排書架，其中零散有典籍數(shù)十本，玉簡一塊。
這些典籍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但謝遠隨手拿起一本后卻是瞬間眼睛一亮。
！
四個大字吸引了謝遠。
這本謝遠之前在天陽門也看過，但是厚度卻顯然不如手中這本。
因為種種原因，整個極東之地的歷史其實都是殘缺的，這一點謝遠之前就有察覺。
完整的歷史只記載了二三十年前，也就是逐日魔教的統(tǒng)治末期，林驚龍開始崛起之后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而更早的歷史，哪怕是逐日魔教統(tǒng)治時期的歷史，卻出現(xiàn)了不少斷層。
天陽門號稱建宗千年，但直到百年以前，在極東之地都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宗門，門派記載的東西相當有限。
至于更久遠的歷史，追溯到近千年甚至是所謂的上古時代或者說神魔時代，流傳下來的更是只有只言片語。
謝遠又看了看書架中其他書籍，全都是各種奇聞秘史，年代各不相同，甚至有石刻的遠古典籍。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謝遠，用神識瞥了一眼外面安靜等候的三女，見沒什么動靜，他便席地而坐，摸出了一壺茶，開始翻閱起來。
很久以前，謝遠就有感覺，極東之地的天好像蒙了一層大霧，掩埋了太多的真相。
謝遠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加茫然。
今日，或許他能找到一些答案。
……
謝遠的神魂強大，讀起書來自然極快，小半個時辰未到，除了那單獨放置的玉簡，所有典籍他都已經(jīng)看了一遍。
此時謝遠合上最后一本名為的殘缺典籍，眼中遺留著思索之色。
若按時間來排序，再綜合謝遠從這些典籍之中得到的信息，那他現(xiàn)在認知的極東之地的歷史大概是這樣——
很久很久以前，具體多久謝遠也不太知道，姑且稱之為上古時代。
神魔主宰一切，人類如奴仆，侍奉神魔。
謝遠還看到了關(guān)于一種力可拔山、喜群居、被所謂“神主”收為近衛(wèi)的種族，名為“河神”一族，倒是跟源地之中的巨靈神一族很是相似。
而當時那名為“熾”的巨靈神，曾說他沉睡了千百年，而千百年前那位神主還在。
但源地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一樣，謝遠進去不過三天，外界已經(jīng)過了月余。
若從這個角度來說，那“熾”很可能并沒有說謊，而神主存在的歲月，很可能是數(shù)萬年之前。
可惜的是，雖然這藏書閣二層中有不止一本典籍都提到了那位神主，但卻沒有一本記載了姓名，似乎都在避諱什么。
神魔時代是如何衰敗的誰也不知，歷史在這里又斷層了，只知道前一夜天地變色，斗轉(zhuǎn)星移，還下了一場隕石雨。
神魔時代之后就是百族時代，有一個叫“祖地”的地方被尊之為百族圣地，那語焉不詳?shù)纳裰饕琅f存在，是百族圖騰，但神魔卻是逐漸衰落。
也就在這個混沌時期，百族之中的人族慢慢崛起，出了幾位大能。
這段時期可能是八九千年，也可能是一萬年之前，關(guān)于百族的描寫倒是不少，不過大多是一些恩怨情仇。
真正引起謝遠注意的是，在百族時代有一場名為“征西之戰(zhàn)”的戰(zhàn)役，“神”發(fā)動，百族參戰(zhàn)，而這戰(zhàn)役指的不是某一場單一的戰(zhàn)爭，它幾乎貫穿了整個百族時代的歷史。
百族時代的末期，約莫千多年前，按照典籍最后一場“征西之戰(zhàn)”中，一個叫桃族的部族叛亂，導致征西戰(zhàn)敗，隕落神魔八百。
自此，神魔徹底消失在了極東之地的歷史中。
這一刻謝遠記憶發(fā)動，想起了初入“神隕之地”之時，曾在一個上古戰(zhàn)場之中看到的石碑。
“和那石碑上的記載又吻合了，這么說那些古戰(zhàn)場就是百族時代留下的戰(zhàn)場，那‘祖地’莫非指的是神隕之地，可是……我在初入源地時看到的那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這是謝遠唯一覺得矛盾的地方。
還有征西之戰(zhàn)……
極東之地的西邊是萬重山，再往西就是東荒王朝。
那征西之戰(zhàn)，難道是和東荒王朝的戰(zhàn)爭嗎？
征西之戰(zhàn)敗了，所以極東之地才被納入了王朝范圍？
這么一說，似乎又能解釋許多事。
可是，那為何極東之地又被封閉了呢？
雖然典籍上的線索很少，但謝遠從一些蛛絲馬跡之間，又隱約感覺極東之地的封閉應(yīng)該就是百族時代末期發(fā)生的事情。
可是為什么呢？
還有那位神主到底是何時消失的，死了還是離開了？
想不通的問題謝遠先放一邊，繼續(xù)往下梳理。
也大概是百族時代末期，一個叫“離天”的人族大能崛起，收納百族殘存的強者，成立了“逐日神教”。
“逐日神教”信奉的也是那位不知名神主，并以神跡作為圖騰……
“魔教的印記是一顆血色尖牙刺穿了太陽，那牙齒不太像是人類的，這神主看來不是人族了。”謝遠喃喃道。
而在約莫千年之前，逐日神教成立的時候，那神主的蹤跡已經(jīng)完全消失。
可逐日神教為什么還要以神主為圖騰？
后來也有人探尋過這個問題，這里典籍上出現(xiàn)了幾種不同的說法。
有人說逐日神教第一代教主是那神主的后裔，或者說是曾經(jīng)的部下，也有人說逐日神教只是借曾經(jīng)統(tǒng)治極東之地萬年歲月的神主之名，以方便后續(xù)的統(tǒng)治，還有人說逐日神教的成立是有著某種特定目的，可能是找尋什么東西之類的……
不過謝遠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逐日神教在極東之地傳承千年，也換過七八次教主，而每一任教主的名姓都是以“天”字結(jié)尾。
比如最早的“離天”，之后還有“戰(zhàn)天”、“梵天”等等。
而魔教上任教主為“邢滅天”，那疑似林驚龍的新任教主又名為“載天”……
“這又有什么說法嗎？”
謝遠搖搖頭，思緒倒是轉(zhuǎn)到了另外一個很奇怪的點上。
逐日神教被稱為魔教，但按照這些典籍上記載的事跡來看，除了行事作風比較霸道之外，好似也沒有做多少天怨人怒的事情。
甚至連被稱之為魔教曾經(jīng)死敵的荒州王庭，也就是軒轅氏，都并沒有趕盡殺絕。
諸如天陽門這些在夾縫之中生存的小宗門，也都是放任自流。
不過其中可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千年之間，逐日神教一直和所謂的“西邊來人”在爭奪對極東之地的控制權(quán)。
在五十年前，萬重山雖然是天塹，但是并沒有完全封閉，那時候“西邊來人”才是極東之地的正統(tǒng)。
再之后的歷史就追溯到五十年前，萬重山徹底隔絕。
早就勢大的逐日魔教徹底控制了極東之地，從五十年前到三十年前，就是張青木曾經(jīng)説過的所謂“黑暗時期”，季有德也被逼得狼狽隱匿。
直到二十三年前大戰(zhàn)開啟，那場戰(zhàn)爭持續(xù)了三年。
以林驚龍和青州三大宗門、荒州王庭再加上海州的海王宗和海神教為首的勢力一舉覆滅了逐日魔教，然后就到今天了。
……
“呼……”
在腦海里大致理順了所知歷史的謝遠長長出了一口濁氣。
曾經(jīng)他對這些漠不關(guān)心，直到所經(jīng)歷的越來越多，謝遠開始生出一種“自己也是局中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并非空穴來風。
“瀧”那若有深意的話語和憐憫的眼神一直縈繞在腦海深處，至今謝遠還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企圖給自己種下心魔。
……
挑了幾本重要的典籍放入儲物戒中，謝遠打算回去找老狐貍探討一下。
“有些隱患也該解決一下了。”站起身來，謝遠將杯中茶飲盡，隨即朝著樓下走去。
出了藏書閣，汀兒等三女依舊垂首立在原地，靜默無語，模樣頗為乖巧。
謝遠盯了三女一會，忽的笑了笑。
“汀兒，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大人請問。”
“為什么……你們都沒有影子？”
謝遠輕聲問道，但三女卻是瞬間臉色大變。
“果然……真不經(jīng)詐。”謝遠嘆息道，看著驟然昏暗起來的四周，他不禁遺憾道，“你們這定力不夠啊，其實你們的肉體確實挺美麗的，我還想再多欣賞一會來著。”
下一刻，三女的瞳孔都變了顏色，或黑或紅，最可怖的是她們的身體，全都被一種不知名的黑氣覆蓋，她們得血肉在消退，骨節(jié)在瘋狂生長。
她們的體形開始膨脹，身軀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殘缺的面孔，那種感覺就好似她們每個人都只是一張布，有人用無數(shù)的魂魄，將她們縫合到了一起……
很難形容，反正前后之反差，讓謝遠多少有點想吐。
因為這一幕真的太惡心了！
“淦！”
謝遠毫不猶豫的單手一引，施展出了“萬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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