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

    雷家堡附近的一大片民居都被東廠征用，以作駐扎。

    當然，都是給足了銀兩的，這些民居的主人也因此紛紛歡天喜地的搬去了親戚家，給他們騰出了地方。

    有個別雷家堡的死忠雖然抱之以敵視，但面對兇神惡煞的東廠番子，到底也不敢造次。

    東廠也未多做理會，蘚疥之疾，無傷大雅。

    對于能用錢解決問題雨化田等人也十分滿意，反正東廠不缺銀子，犯不著為些許小事惹起民怨，平添事端。

    厲煌天即將到來，他們也不愿意多生波折。

    距離雷家堡不遠的某坊市，其中有一處面積頗大的宅院，原本屬于一個開染布坊的小商人，如今已被東廠征用。

    雨化田和曹正淳等首領人物便暫時棲居于此。

    此時，天色入夜，宅子里人影幢幢，燈火通明。

    議事堂內，以雨化田為首的東廠眾人分席而坐。

    身材略胖，皮膚白皙，長得頗有些慈眉善目的曹正淳端坐于雨化田下首，看著他沉聲道：“大檔頭，督主可有傳來消息？”

    “督主明日即至。”雨化田俊美中帶著一點妖異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淡淡微笑，“我等靜候便是。”

    曹正淳臉上閃現喜色，眼中掠過一抹色彩：“不知督主打算如何對付雷家堡？”

    雨化田微微側首，冷淡的目光輕輕一掃，繼而低垂眼瞼，語氣平淡：“如何處置，督主自有決斷，我等聽令而行即可。”

    曹正淳干笑兩聲，道：“這是自然，督主的心思豈是我等所能猜測。”

    其余東廠諸人目不斜視，未有多言。不過聽到厲煌天即將到來，臉上同樣不自覺地顯露出喜意。

    老實說，這些天來他們確實有點提心吊膽，畢竟雷家堡可不比之前的三流勢力，那可是不折不扣的一流勢力，并不遜色于東廠。

    他們雖然代表了朝廷，但到底是欺上門來興師問罪，萬一雷家堡不管不顧直接翻臉，僅憑他們這區區一千人，如何能是敵手？恐怕免不了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現在好了，督主大人明日即到，加上三千人的援軍，一個個登時仿佛有了主心骨，心中大定。

    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雨化田同樣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獨自面對雷家堡這樣的龐然大物，他亦是壓力不小，好在沒有出什么岔子。

    只待明日厲煌天到來，一切便有對方做主，自己也可以卸下重擔，安心當一個沖鋒陷陣的小兵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來報：“啟稟兩位大人，門外有一個叫戚少商的人求見。”

    “戚少商？！”

    雨化田聞言豁然色變。

    其余人同樣面面相覷。

    對于這個名字，大家一點都不陌生，可以說，東廠與霹靂堂交鋒的源頭便是此人。

    沒想到本以為早已遠走高飛、銷聲匿跡的他，此時竟然再度出現。不但如此，還出人意料的自己送上門來，而且還是在這樣一個時刻，如何不引人猜測？

    眾人心中一時驚疑不定。

    雨化田皺了皺眉，擺手道：“稍安勿躁，莫要因一個戚少商亂了陣腳。”

    曹正淳表情嚴肅，沉聲道：“值此時刻，此人突然自投羅網，恐防有詐！”

    雨化田點了點頭，轉身吩咐道：“把人帶進來，倒要看看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是！”

    ……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來歲、身穿錦衣的男子被一個東廠番子押送了進來。

    這人身材高大、體態健碩，一臉絡腮胡看著有些粗獷，不過面容倒是出人意料的清秀。

    居然真是連云寨大當家、被東廠追捕緝拿、又被雷卷帶人劫走的戚少商。

    “戚少商，果然是你！”

    雨化田眉頭一挑，目中閃過一絲驚訝，聲音冰寒，“你竟然還敢出現！”

    “有何不敢？”戚少商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半點慌亂，神色泰然自若，微笑道，“戚某坐得端行的正，豈是藏頭露尾之輩！”

    “好一個坐得端行的正！”雨化田眼中訝然迅速斂去，直視戚少商的雙眸，冷冷地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指我東廠冤枉你了？”

    此時戚少商已經被點住了周身要穴，一身功力無法動用半點，他卻是少了顧慮。

    戚少商聞言淡淡一笑，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雨化田眼中怒色一閃而過，曹正淳等人亦非常不滿于戚少商如此囂張。

    在一道道尖銳似刀的目光注視下，戚少商昂首挺胸，臉上不見絲毫怯意。

    “倒是個有幾分膽色的漢子，可惜貪財忘義，枉為大周子民！”雨化田冷冷一哼。

    戚少商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反駁，卻被雨化田直接打斷。

    “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且先不提。”雨化田表情肅然，眼神冷峻，淡淡道，“但你伙同雷卷畏罪潛逃，還殺我東廠之人，這筆賬又該如何清算？”

    曹正淳上前一步，冷聲道：“大檔頭，何必與這欽犯多做啰嗦，既然送上門來，直接拿下便是。”

    雨化田沒有反對，大袖一揮，喝道：“拿下！”

    “且慢！”

    戚少商驟然大喝一聲，制止了眾人動作，繼而看向雨化田朗聲說道，“雨大人所言不錯，那些東廠番子終是死于戚某劍下，要殺要剮，戚某皆無怨言。不過，此事乃戚某一人所為，與雷家堡實無關聯，還望大人高抬貴手，莫要牽連無辜！”

    “原來是打算一個人抗下所有罪責，倒還算有幾分情義。”曹正淳冷笑一聲，眼神戲謔，“不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東廠十幾條人命憑你戚少商擔得起嗎？”

    雨化田點了點頭：“當初是雷家堡雷卷帶領連云寨一眾賊寇將你劫走，證據確鑿，無可辯駁，又豈是你區區一句‘無所關聯’所能改變的？”

    “那只是因雷卷知曉戚某遭人誣陷蒙冤，方才以德報怨、仗義出手，實屬情有可原！”戚少商登時急聲辯解，“諸位何不與雷家堡化干戈為玉帛，豈非美事栽？”

    話音未落，雨化田立即厲喝一聲：“荒謬！朝廷法度，豈容兒戲！雷卷犯了罪，東廠就必須將他緝拿歸案，責無旁貸！不止是他，包括你也是！”

    戚少商頓時語塞，臉上滿是急切，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他看不到角度，雨化田與曹正淳暗暗對視了一眼。剛才的話雖然不錯，但更多的只不過是充作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實際兩人心知肚明，厲煌天志在霹靂堂，無論是戚少商還是雷卷，都不過是棋子而已，為的就是借題發揮，又豈會如其所愿？

    甚至他們還在心中暗暗譏笑戚少商太過天真，竟然自投羅網。

    而戚少商還是不愿放棄，正欲開口，卻被雨化田猛然打斷。

    就見他眼神冰冷，厲聲喝道：“莫再廢話，來人，將他拿下！聽候發落！”

    就在這時，一道狂野粗豪的暴喝聲突然在屋內響起：

    “戚少商，老子早就勸你莫要如此天真，廢話什么，還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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