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棠一直觀察衛夫人，她對永安候的感情很深，提起他的光榮事跡，眼中顯露出驕傲，與有榮焉。

    謝茯苓心潮澎湃，下定決心一定要治好這樣的英雄人物。

    她看向沈明棠，問沈明棠拿主意，要不要讓衛夫人去見謝母。

    沈明棠想的深一點，永安候夫人曾經在邊關待過，對那一帶應該很熟悉，說不定與謝母談話中，能問出一點關于謝父的事情。

    “一起去吧。”沈明棠起身，去往謝母住的院子。

    衛夫人不動聲色的一路打量海棠莊園，處處雕梁畫棟，一步一景，足可見明帝對沈明棠的看重，她的心思更重一分。

    門口的婢女瞧見沈明棠一行人來了，連忙打起簾子，“夫人方才誦完經書，在內室喝藥。”

    “好。”沈明棠踏進屋子里，帶著衛夫人進內室。

    謝母坐在桌邊，喝完一碗藥，再喝幾口水。

    “嬌嬌，四丫，你們來了。”謝母咦一聲，望著衛夫人的生面孔，淺淺笑道：“來客人了？”

    “娘，這是衛夫人，永安候的夫人。四妹給侯爺治病，這幾日沒有去，她特地來府里過問一下，再拜訪您。”沈明棠拉一張凳子，讓衛夫人坐下。

    “這樣啊。”謝母仔細打量一遍衛夫人，身上穿著紅色的衣裳，容貌秀麗，勝在會打扮，描上精致的妝容，顯得容光照人。“你有心了，我不過是老毛病。”

    “我在府里只是照顧侯爺，也沒什么事情，四處走動一下權當做散散心。”衛夫人總算見到謝母，她一頭烏黑的頭發，鬢角已經霜白，臉上刻下細細的紋路，卻增添了一種別樣的韻味與風情，可見她年輕時是怎樣的天姿國色。

    衛夫人有一種被比下來的失落，莫怪謝振北看不上她，那時的謝母風華正茂，有了珠玉在前面，而她姿容稍稍遜色，難免入不了謝振北的眼。

    很快她調整好心情，謝母再美不過一副皮囊，如今已經年老色衰，哪有她年輕？

    謝母聽說過永安候，眼中含著羨慕，“人還活著就好，好歹有個盼頭。我家那位卻是回不來了，我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她的神色落寞下來，想起永安候鎮守的地方，正是與謝振北在一處，不禁詢問道：“衛夫人，你聽說過一個叫謝振北的男人，桐鄉村人氏。”

    衛夫人臉色微微變幻，倒沒想到謝母也開始向她打聽謝振北的消息，她皺一下眉頭，稍作回憶，搖一搖頭：“士兵太多，我是女子，只接觸過父親賬下的親兵，其他人都沒有見過，更沒有停過。”

    沈明棠問道：“當年掛帥出征的有哪些將軍？”

    衛夫人眸光一閃：“我爹是一個，已經戰死沙場，認識的兩個將軍都在邊關，其余的不太知道。”她嘆息一聲，安慰謝母道：“戰事結束這么多年，若是不歸家，多半是以身殉職，好在你還有孩子，我……”她摸一摸腹部，苦笑兩聲：“侯爺若是救回還好，若是救不回，只留下我一個人。”

    謝母與衛夫人有一種同病相憐，不禁生出親近之情：“夫人若是無事，今后可以常來找我。”

    “一定，就怕姐姐會嫌我煩，不愿見我。”衛夫人順桿上爬，半真半假的說了一句。

    謝母失笑：“怎么會呢？”

    衛夫人笑而不語，將準備的禮物放在桌子上：“我出來有一會了，得回去照顧侯爺，下次得空再來看姐姐。”

    謝母起身送客。

    衛夫人連忙按住謝母：“姐姐不用送，我們都是將士的親屬，算起來也可以說是一家人，那邊不用講客氣。”

    “娘，我送衛夫人。”沈明棠起身送衛夫人出去。

    衛夫人目光掃到神龕，看到謝振北的牌位，眉心動了一下。

    沈明棠捕捉到衛夫人細微的表情，眼尾余光瞥向神龕，垂下眼簾，送走衛夫人，折身回到屋內，便聽到謝茯苓奇怪道：“衛夫人不愛鮮艷的衣裳，今日來探訪病人，倒是穿上一身紅衣裳。”

    “你這丫頭背地里嚼人舌根，不太禮貌，衛夫人是個可憐人，你盡力治好侯爺。”謝母拂一拂鬢角的白發：“衛夫人可真年輕啊，我不行了，臉上長滿皺紋。她是侯夫人，一點架子都沒有，叫我一聲姐姐。”

    紅衣裳、姐姐……

    沈明棠心中的怪異感更加濃重，之前衛夫人瞧見謝振北的牌位，明顯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搖一搖頭，覺得想太多了，尋常人家都是將牌位擺放在祠堂。

    蕭長風貪生怕死，如果謝振北沒死，他早就說出來。

    沈明棠決定回去之后，讓殷蘭調查一下衛夫人。

    一個人的反常，必定會有古怪。

    謝茯苓拆開衛夫人送來的禮物，里面是副貴重的頭面，還有親自調的安神香。

    她聞一聞，這香味沒有異常，還怪好聞的。

    謝母也覺得好聞：“我這幾日睡不好，多夢，夜里點一下這香試一試。”

    “娘，我娘特地給您準備安神香，是宮中的貢品，娘娘和皇上都愛用，您想試一試。”沈明棠將衛夫人送的香收下，裝在盒子里放在一旁：“不熟的人送來的東西，最好不要用，以防萬一。”

    謝茯苓想起前幾次的經歷，連忙點了點，心有余悸道：“大嫂說的沒錯，人心險惡，防不勝防，咱們謹慎一點沒錯。”

    謝母打消了用衛夫人送來的香，放在多寶閣最上一層。

    門口的婢女飛快的看一眼，等沈明棠和謝茯苓一走，將一把新的香燭放在神龕，供謝母每日給謝振北上香。

    ——

    衛夫人坐上馬車，輕輕摸一摸身上紅色的衣料，臉上露出一點笑，謝母完全不足為懼，只是一個普通的鄉下農婦，母憑子貴而已。

    映雪等馬車行駛，低聲說道：“夫人，咱們借采買之手，將香混進謝夫人的院子里。奴婢讓婢女今日就換上。”

    衛夫人滿意的頷首，香里幾味材料無毒，但是混合在一起調香便會有害處，日日點著這香，香味聞久了，便會在睡夢中安然的死去，沒有一絲痛苦，因此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做睡美人。

    甭說是謝茯苓，就是鳳老神醫也無法看出破綻，除非是一個懂香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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