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的堂屋內，吳媽板著臉坐在上座，她下面站著吳通。吳妙云就站在吳媽身后，小娃已經還給了王嬌，她自己的孩子自己抱。
剩下的就是跟著過來的吳妙水吳大姐。
菊美和春花不在，應該是吳大姐想過這個事情不能讓孩子知道。
王嬌之前被吳媽拿了錢想鬧，現在卻是一句話沒吭。
一家人就這么待著，老長時間沒人說話。
吳媽等著吳通解釋，吳通卻不知道這事怎么說。
說是回家說，但……
“吳通！”吳媽等的不耐煩終于開口，吳通被這一聲吼嚇了一跳。
他媽平時雖然也吼，但沒像現在這樣聲音中飽含著憤怒，好像下一刻就能吃了他！
小時候在爹媽的棍棒教育下，吳通還是條件反射的縮了下身子。
“我……”吞吞吐吐的，半天說不出第二個字。
吳媽不耐煩等，轉向吳妙水：“你說，把這件事從頭到尾不要遺漏給我說一遍！”
吳妙水有些猶豫。
“快點！”吳媽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就算面對弱勢的大女兒也有點沒了耐心。
吳妙水也不想什么了，平鋪直敘的把吳通前一晚還有這一天的事都說了，說完之后吳媽簡直要氣炸了，氣到最后竟然笑了：“吳通，你好！你很好！什么時候身為弟弟還能威脅起姐姐來了？！啊！當我跟你爸是死的啊！我們就算是死了這個家也不是你的！什么時候這個家是你做主了？！啊？！想趕人就趕人？！你能耐了啊！真是夠能耐！”
“媽，我不是，我沒有……”
“你給我說實話，這錢到底怎么來的！你和那人是怎么認識的！那人為什么給你介紹人！還偏偏看中了你姐！還有其他什么你都給我說出來！不然，吳通，今兒個我就讓你看看殺人到底犯不犯法！”
這可嚴重了，吳妙云猛地看向吳媽。
“你是我生下的，要是我知道會生下你這么個兒子，你小時候就該糞坑里悶死！也省得你禍害家里人！”吳媽臉色是憤怒的，但眼睛里的哀痛和痛苦一點不少。
吳妙云沉默了。
她突然有點不知道自己這個做法到底對不對。
是，她是正義使者，遇到不平之事打抱不平。但現在吳媽這樣，吳妙云心里酸酸的，難受，眼睛也酸酸的。
她眨了下眼睛，告訴自己，是對的，做的是對的。
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買單，她多管閑事，但遇到這種事就不能不聞不問，不然所有人都會不再這么多管閑事，那社會得多恐怖，多冷淡。
而且，她若是不問，她大姐會怎么樣？
等到事情真的塵埃落定，她大姐是嫁還是不嫁？
最起碼現在還來得及。
吳妙云動搖的心重新堅定起來。
只是吳媽……
吳妙云有點擔心吳媽的身體。
大氣傷身，等會她一定要把把脈，可不能讓吳媽出事。
“你說話啊！啞巴了不成！”
“媽，媽對不起，我……”吳通終于沒承受住，撲通跪在了地上。
他看不得他媽難受，他媽說的每一句話就跟插在他的心臟上，但最讓他崩潰的是他媽的眼淚，就那么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
那個眼淚是因為他！
“好，你說，我聽著！”
“媽，我……”吳通一五一十的把他和介紹人的事說了，最后道：“媽，我雖然拿了錢，但那人真的不錯，大姐也見了，人細心還熱情，特別會照顧人，大姐嫁過去不會受委屈的。”
“你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哪條街？家里到底有幾個人？親戚住在哪？他是什么工作？你知道么！”吳媽啪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指著吳通：“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人是可以裝的你知不知道！有錢？我看你就是看中人家的錢了！那錢什么來路誰知道！”
“去！把錢給人家退回去！我們吳家不做賣女兒的沒良心事！”
“媽……”
“別叫我媽！我沒你這種賣大姐的兒子！說，你是不是還有什么瞞著我！”
“沒了，都說了，全都說了。”
“確定？”吳媽現在是一點也不相信這個兒子了。
以前小兒子是聽話的，妥協的，可自從娶了媳婦，小兒子也開始叛逆起來，現在還做出這樣的事！
吳通現在是打死都不敢說吳妙云的事。
若是說了，他不知道自己還會迎來什么。
“沒了，真的沒了。”吳通使勁搖頭。
行，吳媽暫時相信：“你去不去還錢！”
吳通沒動。
“走，你跟我一起去鎮上！哪家，你給我指出來！”吳媽氣的大喘氣，雙眼赤紅的盯著吳通。
吳通還是不動。
“行，你不起是吧。妙水，你上午去過，走，帶我去！”既然小兒子不去，她去！反正這錢在她手上！
這種錢，他們吳家要不起！
現在吳媽連打都懶得打這個兒子。
這兒子是壞了，連根都壞了。
“媽！”
“別叫我媽！”
“媽，什么叫做賣大姐！我有哪點做得不對！是，我收了錢，但大姐要是再嫁家里肯定也會收彩禮，只是這次人家給的多！而且人都見了，是真的好，也會對孩子好，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點做得不對！”吳通被這么逼著突然脾氣也上來了，他紅著眼，不甘的盯著他媽：“這么多年我都是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娶王嬌，你們不同意，說這個說那個，我想要手里有點錢到底是怎么了！我想要給媳婦兒子買點好的不用從公中出有什么不對！媽，你別逼我行不行，啊媽，你別逼我……”
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就哭著跪倒在地上。
吳媽也哭，她走到吳通身邊使勁捶打著兒子：“我逼你？是你在逼我！逼你姐！我們吳家有哪點對不起你！你娶媳婦，家里人給你蓋房子！你現在住的新房不是你兄弟幫你蓋的？你這么多年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你自己賺了多少工分心里沒點數？還不是靠著你兄嫂！這個家里到底誰比較累你心里沒數？吳通，你沒良心！沒良心啊……”吳媽再也支持不住，滑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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