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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春滿 第二五四章 如果你愿意

作者/一介蓬蒿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秦樓安回到流光院時,月玦正臥坐在躺椅上,面色蒼白雙目倦斂,不知是睡著還是在養神。

    感覺到有人靠近,月玦緩緩睜眼抬起頭,秦樓安站在明光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直到她走到他身旁,才見那雙顧盼生姿的鳳眸已失了往日神采。

    月玦緩緩坐起來,楊昭適才闖進流光院而未被發現,他便知她不在府中。只是沒想到,他不過睡了短短光景,她卻如換了一個人,失魂落魄。

    “公主”

    月玦站起身,什么話都還未說,眼前人突然將他抱住,連同她身上裹帶的寒意緊緊貼在他身上。

    感受到伏在他胸膛上的人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什么,月玦從猝不及防中回神,緩緩攬臂將她圈在懷里,瞬時間他便覺被人抱得更緊。

    嗅到他身上獨特的雪蓮香,秦樓安斂下長睫倚靠在他胸膛上,時深時淺、時急時緩的喘息聲帶著貪婪意欲,往日里這股讓她安心凝神的香,如今卻讓她愈發不安,她不知道哪一日就會徹底消弭。

    二人靜靜抱在一起,感受到彼此胸腔中的跳動。

    這一切就像一場夢,秦樓安從來沒想過,她竟然會與月玦有如此親昵的舉動,更未曾想過,曾經對他深有顧忌的她,竟會舍不得他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秦樓安睜開濕潤的眼將他放開,抬頭看去,正迎上他一雙滿是擔憂的眼。

    “月玦,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秦樓安替他整理著被她弄亂的衣衫,淡淡開口:“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雪柒,是紫菱宮的宮主。我的師父,是你師父的宿敵雪機子,雪子耽他是我的師兄。”

    秦樓安顫巍巍掀起長睫去看他,卻見他面不改色,一雙眼似化作春水,溫柔地宣泄在她身上。

    一點都不吃驚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月玦點頭,“雪子耽初入宮之時,在掩瑜閣后面的青石路上恰巧碰到從太醫院取藥回來的你,你二人之間的舉動不像不相識,便大體猜到了。”

    秦樓安好不容易平穩的心又劇烈一顫,忍不住攥拳朝他肩頭捶了一記。

    “你既然那個時候就知道我是雪柒,為何不向我討要血靈芝?難道你不知道它在我手上嗎?”

    未曾想到她突然坦白身份,竟是為了血靈芝的事,月玦神色一怔扯了抹苦笑。

    “若我那個時候向公主討要血靈芝,只怕公主也不會給我一個東景質子啊。”

    “你”

    聽他語調輕松,一副完全不知輕重的樣子,秦樓安愁苦得摁著額角,未幾又猛得抬頭看向他。

    “那你知不知道,現在血靈芝已經不在我手上了。小故子與朱砂假死逃脫的事被雪子耽發現后,他以此事威脅我與我做交易,將血靈芝換走了。”

    想到雪子耽為了她竟然違抗他一向敬重的師父,甚至還重傷在身。愧意與悔意頓時又灌滿了她整顆心,喟然長嘆都舒解不了心頭半分壓抑。

    “適才我去紫云宮偷血靈芝,師兄好不容易答應還給我,可卻沒想到師父竟然突然出現。月玦,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我就拿到了,可是現在,我不僅救不了你,師兄為了我也受了重傷”

    “公主為我去紫云宮偷血靈芝”

    心底最深處的柔軟似乎被人狠狠一戳,月玦將身前人往懷中拉了拉,將她鬢邊有些凌亂的碎發理到耳后,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墨發。

    “公主,生死賴以天定,本就強求不得。能與公主相識一場,我生而無悔,死亦無憾。其實這些年來我也早已看開了,也只是,有那么一點不舍而已。”

    “什么強求不得?我偏要強求。你與我相識一場無悔無憾,可你若是死了,自然一了百了,可卻將全部的悔恨遺憾都留給我,你忍心嗎?”

    “嗯,不忍心呢。不過公主是不是喜歡我?”

    見他依舊云淡風輕得笑著,秦樓安心頭燒著的急火簡直要把她吞沒。

    “現在說這個有什么用?你要是死了,就算我喜歡你又如何,我才不要喜歡一個短命鬼!”

    月玦怔了怔,短命鬼嗎?

    捏了把她通紅滾燙的臉,并未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問道:“雪子耽是傷在雪機子手里?我想見見他。”

    提到雪子耽,秦樓安默然一僵,也未曾在意月玦為何突然話鋒突轉。

    未幾,她便派人去準備了馬車,二人簡單收拾了一番后登上馬車朝皇宮而去。

    一路上她將在紫云宮中的事說與月覺,雪機子以雪子耽的命威脅她,她不能不管不顧他的死活,可也不能將血靈芝交出去。

    一旦交給雪機子,再想拿回來便徹底無望了。

    僵持之下,她只得將她父皇也在尋找血靈芝的事透漏出去,紫云宮中雪機子與雪子耽打斗早已驚動了金吾衛,秦昊得知消息后也立馬趕來。

    秦昊知道掌有血靈芝便是掌握著月玦的命,他自然想讓這只隨時覺醒的老虎為自己所用。

    退一步來講,就算月玦不能為他所用,可只要血靈芝還在他手里,月玦縱是再有能耐也只能徒勞等死,不會如代衡般成為他的禍患。

    秦昊想清楚這一點,說什么也不會讓血靈芝落到他人手中,秦樓安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所以現在血靈芝,是在皇上手中?”

    馬車中,秦樓安點點頭,“是啊,血靈芝在我父皇手里,總比在我師父手里強。至少父皇他還會權衡要不要與你做交易而救你。”

    想到這里,她心里又燃起一絲希望,血靈芝只要還在父皇手里,便就還有機會。

    大不了,她再去偷一次搶一次。

    “皇上這可就是沒誠意了,摘星樓上他分明答應要為我尋血靈芝,誰承想現在尋是尋到了,他卻反悔了。那我也反悔,這買賣我不干了。”

    秦樓安現在心情壓抑實在不想笑,可聽著他的抱怨,又忍不住無奈苦笑兩聲。

    “我父皇他是擔心你解了恨無絕的毒,卻又不能幫他除掉代衡。加之他對你存有忌憚之心,擔心你也會如代衡一樣成為他的心腹大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連這點到底道理都不懂,連這點魄力都沒有嗎?連我這個身為質子的階下囚都如此忌憚,未免太失天子風范。”

    秦樓安懶懶斜眼瞥向他,“你說及我父皇時能不能放尊敬些?你如此說話,也難怪我父皇會忌憚你,好歹扮出個質子該有的樣子。”

    “我下次努力一試。”

    秦昊到底是一國之君,又是在西風皇宮中,那是他的地盤。雪機子縱是再放肆,也不能強行與皇帝搶東西,無奈之下也只能作罷。

    雪機子雖然傷了雪子耽,然卻掌有分寸,并沒有真的殺了他。

    事罷為他簡單療傷后,雪機子便被秦昊接到了朝龍殿中,至于說了什么,秦樓安就不知道了。

    這次入宮,她并不想驚動父皇,也不想驚動任何人,讓車夫直接去紫云宮。

    她怕萬一她師父還未離去,看見月玦二話不說便要殺,到時只怕是誰也攔不住。

    不過,師父這次出山到底是為了什么?與月覺和三渡大師之間到底有何化解不開的恩怨?

    外面車夫吁了一聲,馬車停了。

    秦樓安當先跳下馬車,環顧四周見沒什么人后才示意月玦下來。

    “公主如此謹慎,倒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過街老鼠。”

    她知道他是因為她心情壓抑,才故意說些玩笑的話來逗她,可現在她心頭亂麻實在疏解不開。

    “師兄這次是為了幫我,也是幫你拿到血靈芝才受傷,我知道你二人有過節,然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氣他,或者是挑釁他,暫且容忍他好不好?”

    “我從未想過與他有過節,也從未真心想過與他作對,我想他也是如此。所以公主放心。”

    秦樓安點點頭,二人一同進了紫云宮。

    此時宮院中正有人在清理著地上的血跡,二人相視一眼面色凝重,輕聲進了雪子耽歇息的地方。

    淡紫紗帳中,雪子耽安安靜靜得闔目躺著,平日里的一身紫袍換下,只著一身潔白的中衣,蓋在棉被里只露一抹肩頸。

    月玦拂開帳簾,失了許多血的人面無半點紅潤,靠在身側的右手也被包扎的嚴嚴實實。

    秦樓安碰了碰月玦肩,小聲說道:“他胸口中了一劍,也不知我師父有沒有為他好好包扎,或者有沒有內傷,你替他看一下吧,我到外面等你。”

    月玦斂目應下,秦樓安出了房將門關上。

    看了雪子耽片刻,眉宇間那幾分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他確定,兩雙紫瞳之間必定有莫大關聯。

    他是師父的什么人?

    總不能是親生兒子?

    若是師父的兒子,雪機子又怎會容他活在世上,甚至還收為徒弟?

    琢磨了片刻,月玦坐了床沿伸手去把脈。

    “嗯?”

    還未碰到他的手腕,那只裹纏著白紗的手竟突然抬起故意避開他。

    抬眸看去,一雙微睜的紫瞳正幽幽看著他,還帶著幾分警惕。

    “放心,我并非趁人之危,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勢如何,你沒必要如此看著我。”

    “出去。”雪子耽淡淡一聲,朝里偏過頭。

    對于雪子耽冷漠的拒絕,月玦也并不覺得意外,若他欣然接受他的好意,那才是奇怪。

    他也并非強人所難之人,若非是她交代的事,現在他便當真出去了。

    察覺到月玦又要為他把脈,雪子耽再次收手躲過,偏過頭來不悅得看他。

    “出去,聽不懂嗎?”

    “血靈芝的事,謝了。”

    雪子耽聞言眉頭微攢,重又偏過頭去。

    “不需要,我也不是為你。你也沒必要因此為我查看傷勢,我沒事。”

    雪子耽的聲音無力沙啞,透著強烈的拒絕。

    “我查看你的傷勢,也不是為了你。”

    月玦伸手把了他的手腕,他卻像個生了病不肯喝藥的孩童一般,開始劇烈得反抗。

    怕他傷口出血,月玦無奈將他放開,站起身看著他。

    “鬧什么?掙扎得比殺你還厲害?”

    “你出去,我不需要你給我把脈。”

    月玦嘆了口氣,朝門口處看了一眼,她師兄這么不聽話,她自己知道嗎?

    突然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傳來,月玦重又看向床榻,雪子耽適才還露在外面潔白的衣襟已被染紅。

    傷口果然又裂開了嗎?

    “得罪了。”

    雪子耽尚未反應過來,便覺身上一涼,偏過頭才見蓋在他身上的棉被已被掀開,正欲起身反抗,卻又被站著的人定住。

    “放開我。”

    “真懷疑你師父是不是你親師父,竟然只是僅僅封了你的穴道止血,連包扎都不給你包扎。”

    雪子耽一雙紫瞳中燒起怒火,卻又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月玦將他浸血的中衣用剪刀剪開。

    “這是師父對我的懲罰,我自愿承受,與你無關。”雪子耽看向月玦,“滾。”

    “對你的懲罰?你犯了什么錯?為何要承受這種動輒便會喪命的懲罰?”

    月玦說完起身出了房,雪子耽見他撇下一言竟當真滾了,閉闔了雙目松了一口氣。

    可沒想到,他只是出去端盆熱水而已。

    見他拿了棉巾蘸了熱水,熟練的擰干給他擦拭傷口,雪子耽自知無力反抗,干脆閉眼不見不煩。

    “國師大人如此不情不愿,不會就算被我救了,日后也會尋短見吧?”

    雪子耽不答,月玦又道:“國師大人可千萬別死,你對我而言,可還有大用。”

    雪子耽依舊不答,現在他像個木偶,任由月玦提拉拖拽,身上的傷口片刻便被包扎好了。

    “殺你嗎?”

    雪子耽突然開口,正擦著手的月玦知道他回答的他上一個問題,于是說道:“你殺不了我,紫瞳者,帝王之相,現在你還不解其中真意嗎?”

    雪子耽從未深究過這句傳言的真意,他只知若非這雙異于常人的紫瞳,他生來便會死,師父也不會救他收養他。

    月玦將他解開,把棉被重新給他蓋上。

    “你自己慢慢參悟吧。只是雪機子如此待你,你不恨他嗎?”

    “不恨。”雪子耽回答的很干脆,“月玦,我們不一樣。”

    他和他不一樣。

    他身邊總是一群人圍著他,他有資格去選擇喜歡誰,選擇恨誰。而他只有師父和師妹,恨也是,不恨也是,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恨。

    “沒什么不一樣,皆不過是身不由已之人罷了。如果你愿意,或許我們可以做朋友?”

    雪子耽紫瞳兀然睜開,片刻,又偏了頭去。

    “我不愿意,我要做的是贏你,殺你。”

    “那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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