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玦在第九重天牢與謝荀私談了半個時辰,他出來時面色平淡,無波無瀾,帶著幾分飽受饑饉之苦的憔悴。想到他已有數日滴水不進,秦樓安雖然怪罪他的隱瞞,更多的還是心疼感動。
她理解他為何不將他的計劃告訴她,無非是覺得她會阻攔,或者是擔心因為她對他的在意而讓整個計劃功虧一簣。
事后她亦考慮過,若她提前知道他是以這樣的方式助她捉拿謝荀,她當真會阻攔,亦會壞事。
以謝容為誘餌引誘謝荀現身,秦樓安本就心中有愧,若是想不出萬全之策救不出謝容,她就更加無地自容,沒有臉再去見月玦。
可正當她冥思苦想該如何既能抓謝荀又可保全謝容的兩全之法時,月玦卻將所有為難攬在他一人身上扮作謝容的是他,抓住謝荀的是他,日后要考慮如何面對謝容與司馬賦及的還是他。
他這一舉,幾乎是將他自己與他感情深厚的兩個師弟割離開來,將他們推到一起捆綁在一起,且讓她與她父皇抓住了謝白鶴的后人謝荀。
可月玦自己呢?
他得到了什么?
唯有失去而已。
秦樓安側身上前攔住月玦,雙手抓著他的胳膊緊緊攥著:“月玦,如此做你當真不悔嗎?”
略一思忖,月玦便知曉秦樓安所問何事,對上那雙黑白分明光澤瑩亮的鳳眸,他泛白的嘴唇抿起微小的弧度,清淡的如同春雨朦朧煙云里的山水。
“公主莫要為我憂慮,我早已過輕狂沖動之歲,凡事謀而后動,并不會意氣用事。假扮謝容助公主擒拿謝荀,亦是我三思之后所做下的決定,結果我已料到,后果我亦知曉,我既然做了,便絕不后悔,結局是喜是悲,我皆一人承受。”
此刻月玦神情溫雅,平淡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虛浮的荏弱,可他的眼神與說話的語氣,卻如巍峨的高山一般堅韌不催,他的選擇他并不后悔。
秦樓安微啟的嘴唇隱隱顫抖,盡管她如此想有些自以為是,可她不得不承認,月玦寧愿承受與司馬賦及謝容反目的后果亦要抓住謝荀,多半的緣由是因為她,是為了她。
此刻她心里的感覺叫自行慚愧,相形見絀。
“會者定離,此與盛極必衰乃是同等不可違抗之天理循環,若因此事我與司馬賦及謝容二人反目甚至成仇,亦是我三人緣分如此,不可強求。”
雖然他說的輕松,甚至毫不在意,但秦樓安還是從他眉眼與唇角處發現被他藏起來的苦澀。
最難受最痛苦的是他自己吧。
“公主不要將壞事皆往自己身上攬,謝荀被捕是他咎由自取。謝容是他的胞弟沒錯,司馬賦及與他淵源深厚這也沒錯,可這二人并非他的保命護身符,他以我與他二人的交情作為護盾而向你伸出魔爪,便是他自尋死路,此乃他違背約定在先。”
月玦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秦樓安緊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另外,公主也莫要將我想的太好,其實我與謝荀皆是一類人,慣會算計與耍弄手段”
“你不是。”
秦樓安語氣干脆得打斷了他的自諷,“你與謝荀根本不是一類人,你不會毫無原則,不會不擇手段,更不會漠視生死草菅無辜,你是是好人。”
聽到秦樓安最后將他劃歸為好人,月玦忍不住笑了兩聲:“好好,我是好人,謝荀是壞人。”
“本來就是!”
秦樓安悶聲嘟囔著。
月玦雖然在笑,雙眼里卻是一片沉靜幽寂,世間焉來的絕對好壞他又何曾是個好人了
“你本就有傷在身,又幾日沒有吃飯喝水,現在謝荀已經抓住,我先讓人送你回府歇息。”
秦樓安突然想到,月玦雖然扮作謝容抓住了謝荀,可法場上,睽睽眾目之下,神機太子未死之事卻也人盡皆知,她父皇,景宣帝,都會知曉。
“恐怕還不到我歇息之時。”
見月玦目光投向她身后,秦樓安轉身看去,只見佑德正朝這邊走來,不用細想便知定是她父皇要見月覺。
“老奴見過公主,見過玦太子。”
佑德走近身前,笑嘻嘻地向她二人見禮,秦樓安率先說道:“公公此次前來定是奉我父皇之命請玦太子前去面圣,不過如今太子他身體虛弱需要馬上休息,待他身體好轉痊愈之后,本宮再親自帶他去見我父皇,勞煩公公回稟。”
佑德張著嘴愣了下,未幾卻笑得更加燦爛,他說道:“公主,那老奴這次可算來巧了,皇上正是為了嘉賞玦太子抓捕謝荀有功,才讓老奴前來請絕太子一同赴宴用膳。皇上他知道玦太子這幾日在法場上沒吃沒喝,可準備了好些補品給玦太子呢!”
“敢問公公,補品之中可有毒?”
沒想到月玦竟直截了當的如此問,佑德笑容一收,頓時皺著一張臉說道:“絕太子這是說得哪里話,皇上賜的宴席怎會有毒呢”
“那倒可去。”
月玦未曾追究上次佑德以送血靈芝為由給他送去的毒湯,他牽著秦樓安溫熱柔軟的手,又示意佑德在前面帶路:“公公請。”
“這這皇上他只讓老奴請玦太子一人前去朝龍殿,未曾說要公主同行您看這?”
聞言,秦樓安感覺這次她父皇避開她單獨見月玦,與先前將她支開后再派人害他實在無甚區別,只怕這所謂的宴席又是害人的鴻門宴。
她停下腳步想將月玦拉住,然握住她的手卻突然緊了緊,月玦并沒有理會佑德所說的話,只顧牽著她繼續往朝龍殿走。
“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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