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兒的開顱術在一個鳥語花香的清晨開始了，周瑜等人在門外等著消息，從焦急到絕望再到平靜，三天的時間是怎么熬過來的，周瑜自己也不知道。

    當門“吱呀”一聲打開，華佗疲憊的走出來，他都不敢邁開步子上前問。

    “聽天由命吧，”華佗這樣說，就去休息了。

    周瑜當時就急的想跳腳，這是一名大夫該說的話嗎，把人命交給老天爺，但他也只能無力的聽從，焦急的等待。

    云兒昏迷不醒，秦沛在房中照顧，因為云兒身體虛弱，禁止外人探視，特別是針對周瑜，秦沛連這院子都不想他待，說如果他說話的聲音被云兒聽到，都會影響她的病情，周瑜默默忍耐遵從，保持沉默幾乎沒說話過。

    過了四天，情況越來越糟糕了，正常人七天不吃不喝都受不了，何況虛弱的病人。

    周瑜正擔心，華佗找到他，把他帶到廚房，里面正在煲藥，一股濃郁苦澀的中藥味，嗆得人鼻子難受。

    華佗把煎藥的下人打發走，拿著一塊抹布隔熱揭開陶瓷藥壺的壺蓋，往里面看了一眼，又蓋上，重新往爐子里添加柴火。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華佗對周瑜道，表情很平淡，讓周瑜揣摩不透。

    “什么好消息？”周瑜迫切的問，他最近也沒休息好，臉色蠟黃，雙目深陷，忽略還是一頭黑發，神態看起來比華佗還蒼老些。

    “云兒醒了。”華佗道

    “��？”周瑜終于長長舒了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又惴惴不安問，“那壞消息呢？”

    “云兒怕是熬不過去了�！�

    周瑜如被當天一棒，整個人懵了：“什么，什么意思？”

    “老夫能救向生之人，卻不能救求死之人。正如你所說，老夫雖治了她的病，但她并不想活�！�

    周瑜明白了，這個不是云兒，而是秦玊兒。

    周瑜喉嚨有些哽塞：“神醫，你一定要救救她。”

    “這是心病，老夫也無能為力啊。解鈴還須系鈴人，”華佗看向周瑜，“云兒現在身子越來越虛弱，再不進藥，一定扛不住的�！�

    周瑜用力點點頭：“您把藥給我，我灌也要跟他灌進去�！�

    華佗并不知道其中復雜的人情世故，讓身體孱弱的云兒有如此大的決心求死，想必一定有許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摧毀了一個人的意志。

    華佗看周瑜的眼神也復雜起來：“你若做不到，其實也不必勉強的�！�

    周瑜詫異華佗為何這般說：“我···我什么做不到？”

    華佗淡淡道：“新仇舊恨，救活過來，人還可以再死，只有人死了，才不能再活。”

    周瑜愣了，想解釋什么，華佗道：“藥再熬半個時辰就好了，秦大夫也快撐不住了，我打發他去休息�！闭f完出了廚房。

    周瑜將煎熬好的湯藥端入云兒休息的廂房，果然，里面沒人在。

    周瑜把藥盅放在案桌上，急急到床前，床上躺著的人，整個腦袋都纏著厚厚的白色紗布，露出一張幾乎認不出的臉，五官都被繃帶擠壓得有些變形了。這是秦玊兒嗎？周瑜有一絲懷疑。

    周瑜輕輕叫了一聲“玊兒”，人像死去一般，沒有動靜，“玊兒，是我啊�！�

    周瑜感覺秦玊兒的眉頭皺了一下，還是眉頭一直都是皺著的。

    周瑜猶豫了好久，才伸手進被子，摸到云兒枯瘦冰涼的手，突然覺得二人已經好陌生了，陌生他都不敢說什么了。

    “玊兒，你聽的見我說話是不是？”周瑜只能以為玊兒聽得見，“你乖啊，把藥吃了，再這樣下去，身子受不了的�！边@番好話跟廢話沒什么區別。

    周瑜勸了好久，秦玊兒也沒有任何反應，周瑜想到秦玊兒以前跟他過，病人昏迷，可以口對口喂藥，他拿藥盅，自己含了一口，苦得他皺起了眉頭。

    周瑜到床邊，俯下身，嘴對著秦玊兒的嘴，要把藥強喂進去，但藥全部都流出來了，順著秦玊兒的嘴角弄臟了被絮。

    周瑜才相信華佗所言，因為如果秦玊兒真的是完全昏迷，藥是能喂進去的，藥是被秦玊兒有意識的擋出來。

    周瑜俯身輕輕將頭頂在秦玊兒心口，整個人因為痛苦的隱忍，身子顫動著。

    “玊兒，我知道，我以前做錯太多了，你打我罵我，殺我，都可以，你不要用你的死來懲罰我�！�

    “玊兒，我跟凌珠也是清白的，她沒有懷我的孩子，我們沒有復合，一切都是為了騙外人�！敝荑ぬ拐\道，不知道秦玊兒會不會信她。

    “伯符他懷疑我背叛他，心里慪氣，你又撞在他氣頭上，所以才一發不可收，”周瑜懊喪道，“我那時已自身難保，難以挽回局面�！�

    “伯符要殺你，我知道···”周瑜慚愧的幾乎說不下去了，“我才跟衛臻達成協議，他說，只要我休了你，他就出手救人，因為他不會救別人的女人······我知道我很自私，很沒用，我怎么能把我的女人，托付給別人？”

    周瑜臉貼在秦玊兒胸口，已是泣不成聲。

    “我知道衛臻是曹操派在東吳的奸細，我必須拿到他的把柄，為了東吳，為了伯符，我選擇犧牲你。玊兒，我知道我做錯了，我答應你，我以后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我退出廟堂，帶你游走江湖，世間紛爭，諸侯爭霸，我們都不參與了，好不好？”

    周瑜抬起頭，不知是不是自己淚眼模糊，居然看到秦玊兒眼角有淚花，周瑜出手輕輕拭去，是真的，秦玊兒有聽到他的話。

    秦玊兒嘴唇嚅動，好像要說話，周瑜努力把耳朵貼上去，聽到一個“死”字，雖然聲音輕得沒有力度，但這個字卻像有斧頭劈在周瑜心坎。

    “好，你想死，那我周公瑾陪著你�！�

    周瑜掏出那把孫策殺秦玊兒的彎月刀，拔刀出鞘，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劃了一道刀口，血涌出來，周瑜握著秦玊兒的手，讓她感受自己血的溫度，輕輕側躺在秦玊兒身旁，安靜的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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