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澤白醒來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很熟悉……一片白。
沒錯他又進醫院了……
二十毫升的血,進到他嘴里的大約十幾毫升。
剛吞進去的那兩分鐘,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任何反應,可是就在他失望不會有反應的時候,腦子里突然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極度眩暈的感覺!
然后他就直接倒了!
再后來……他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里,畫面從頭到尾都是一間漆黑的小屋,就像古裝電視劇里面的密室,漆黑又陰冷。
一個大胡子不修邊幅的男人,穿著一身帶血的鎧甲仿佛剛從戰場上下來,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對著墻上的一幅畫,一壺又一壺地灌酒。
而密室里,唯一的光線都集中在了那幅畫上。
畫里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火紅色的戎裝騎著棗紅馬,回首抬頭對著某個方向嫣然一笑。
英姿颯爽,傾城又傾國。
火燭在燃燒,照得那幅畫明明暗暗地變化著,仿佛畫里的女子每時每刻都在鮮活地動著。
而對面那個不修邊幅一身鐵甲的男人,除了一瞬不瞬地盯著畫像灌酒,從頭至尾一言不發。
任身上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隨著烈酒入喉血越流越兇。
直到夢境結束厲澤白人醒過來,那個夢里的男人神態依舊清晰地印在腦海里。
生,不如死。
可他不能死。
所以選擇在死的邊緣短暫地放縱。
厲澤白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眼前幾乎都是那雙求死不得只能強迫自己茍活下去的眼睛,不用猜他也知道,夢里那個人……是鎮南王!
未濯纓的血起作用了。
可厲澤白的心情卻一點也沒有因此好起來,因為他看著那雙眼睛的同時,那雙眼睛仿佛也在看著他,并將他所有的思念、痛苦和掙扎一并傳遞給了他!
強涌而又激烈的情緒壓迫心臟,身體仿佛隨時隨地都會漲裂開,這是厲澤白一輩子不曾體會過的。
太深刻了……
那種深刻到骨髓的思念,仿佛是用一把尖刀生生剜去人的血肉,然后一刀又一刀刻在骨頭上。
那就是鎮南王對王妃的愛……極致,卻又伴隨著痛徹心扉。
厲澤白這一刻好像終于明白,未濯纓為什么那么執著地只愛著真正的鎮南王了。
因為相愛的人愛是對等的。
鎮南王對王妃的思念有多深,王妃對鎮南王的愛就有多深。
而那么深刻的感情,不會因為轉世就能轉嫁到另一個人身上的。
就算他真的是鎮南王的轉世,他現在也只是個能夠旁觀的旁觀者,就像夢里的第三只眼睛,只能看著……
他到底要怎么樣,才能沖破這第三只眼睛的結界,幫她和自己找到真正的鎮南王?
厲澤白逼著自己不要呼吸閉上眼睛冷靜,頭一次有了絕望與不知所措交織的感覺。
然后下一刻,病房門開了。
未濯纓走了進來。
“醒了?”
厲澤白突然沒有勇氣睜開眼睛看她。
可未濯纓看到他眼皮動了,拉了把凳子坐在旁邊:“行了別裝了,醒了就把眼睛給我睜開,說說看,喝了我的血,做什么夢沒有?”
厲澤白心頭一驚。
所以……她是知道的。
可他沒勇氣告訴她自己夢到了什么。
說她死后鎮南王有多思念她?
說鎮南王如何靠折磨自己減輕對她的思念?
太可笑了……
他現在根本不是鎮南王,有什么資格替鎮南王說這些。
他內心的震驚很快便化作自嘲與苦澀,然后慢慢睜開了眼睛,發揮他影帝的專業水準,心虛地躲避她的目光:“什么也沒夢到,就睡了一覺。”
未濯纓心頭略過一絲不算大的失望,嗤笑一聲:“看來不是每次都能走狗屎運,行了,醫生說沒什么大事,趕緊起來回家。”
厲澤白“哦”了一聲,老實地自己坐起來穿鞋,像個聽話的小媳婦兒跟在未濯纓后面。
未濯纓是一個人開車來接他,但沒讓他坐副駕駛。
厲澤白也自覺,坐上車后怕未濯纓感覺到自己的異常,就沒話找話地問:“試鏡的事怎么樣了?”
“有女兒在,挺順利的。”
厲澤白:“???”
未濯纓透過后視鏡看到他疑惑的表情,邊開車邊解釋說:“女兒有特殊技能,幫你選的都是以后有星運的新人,演技方面有許巖和我幫忙把關,你還信不過?”
厲澤白差點忘了,女兒能夠看出一個人運道的好壞,能入女兒眼的,肯定都是適合在娛樂圈發展的好苗子,加上有許巖在——
等等!
“你帶女兒一起去試鏡了?”
未濯纓哼了一聲:“不然呢?讓她看到你嘴里是血倒在地上被送去醫院的樣子?然后趴在你病床邊上哭?”
厲澤白:“……”
“幸好女兒沒看到,不然又得做噩夢,我下午帶她一起去試鏡,告訴她你有另外的緊急工作安排,現在她估計在纏著幾個哥哥講試鏡的事,不會懷疑。”
厲澤白點頭,心里也跟著慶幸起來,否則那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那……宋觀海呢?”
“回海城了,作為海城首富日理萬機的,你當跟你一樣閑沒事就生個病玩,然后把一堆工作都丟給別人?”
厲澤白被她懟了,也不敢回嘴:“……以后不會了,明后天的試鏡我親自去盯。”
未濯纓又瞟了他一眼,沒說話了。
等到了家,還沒進門果然就聽到女兒咯咯的笑聲伴著她的童言童語傳出來。
厲澤白怕自己漏了陷,就問未濯纓:“我臉色怎么樣?看起來不像進了醫院的吧?”
未濯纓倒是忘了這個,見他唇色蒼白臉色也不太好,就下意識地找包拿口紅,然而她下午回公寓時就把包放著了。
她皺眉思考了三秒鐘,然后用手在自己唇上抹下一點口紅,舉著手看著厲澤白:“先把你腦子里的黃色廢料清空。”
厲澤白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心跳忍不住加快:“……已收入回收站。”
未濯纓這才粗暴地把手指上的口紅在他唇上和左右臉頰抹勻,然后看了看成果:“搞定,進去吧。”
說完她就先進去了。
厲澤白心頭滾燙,心跳也快得好似要跳出來了一樣……
為什么剛才那一瞬間,感覺像自己背著另一個自己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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