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
佟珮攥緊了玉逍遙的手，嘴里依舊不清不楚的念叨著。
“芳華，你絕對不能放棄，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放任她，不可以的，要延續(xù)下去，不能，不……”
玉逍遙深皺著眉頭，雙唇抿成一條直線，終是一掌劈在佟珮的脖頸處，瘋瘋癲癲的佟珮應(yīng)聲倒在玉逍遙的懷里。
玉逍遙深嘆了口氣，輕聲呢喃道，“珮姑姑，母親她從未想過放棄，她只是，不想讓我再沾手罷了。”
玉逍遙將暈倒的佟珮斜靠在樹干上，清冷的月光下，一身白衣的玉逍遙蹲身在了佟珮面前。
她伸出雙手細(xì)細(xì)的在佟珮身上摸索著，最終在她那如柴一樣的腰間找到了那個她熟悉的小瓷瓶。
玉逍遙一邊打開瓷瓶從中倒出一個黑色的小藥丸，一邊皺眉念叨著。
“珮姑姑啊珮姑姑，你這剩的藥都已經(jīng)不多了，還出來亂跑什么呀，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母親也是會擔(dān)心的啊！”
玉逍遙一邊說著，一邊輕柔的掰開佟珮的唇瓣，看著里面所剩無幾的幾顆牙齒，將小藥丸送了進(jìn)去。
索性這藥是入口即化的，倒不用擔(dān)心她咽不下。
喂完藥后，玉逍遙也坐在了佟珮的身邊，抬頭望著那被層層樹葉遮擋的清冷明亮的月亮，伸出了她那纖細(xì)修長的手，白皙的手在月光下閃爍著淡淡的光澤，宛如瓷器一般。
玉逍遙曲著一條腿，右手隨意的搭在腿上，左手則是握緊了身邊的佟珮，長嘆了一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左手處有了動靜，佟珮微微抬眸，渾濁的眼睛不再如剛剛一樣癲狂無狀，多了幾絲清明在里面。
佟珮揉了揉眉心，看向身邊的玉逍遙，粗糲的聲音自口中傳出。
“我，又瘋了是嗎？”
玉逍遙唇瓣輕啟，聲音柔和了許多，“嗯，不過逍遙動作很快，沒讓珮姑姑受苦。”
佟珮一陣沉默，隨即凄凄一笑，聲音并不好聽，反而在深夜的林中有一絲陰寂。
“這么多年，我瘋瘋癲癲的，除了芳華，也只有你能一下子將我敲暈了。”
說著，佟珮扶著樹干站了起來，不過那佝僂的身子仍是無法挺直。
玉逍遙也隨即站了起來，面向佟珮，“珮姑姑，回青州吧，母親離不開你！”
玉逍遙聲音懇切，又將下面的那句‘你也離不開母親’給咽了回去。
清醒時的佟珮總還是會給玉逍遙一個和善的感覺，“那你呢，你何時跟我回去。”
玉逍遙轉(zhuǎn)身，微微抬頭，沒有拒絕到底，“我處理完羅山的事，便會回去看你們的。”
聽玉逍遙如此說，佟珮緩和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嗤笑一聲，粗糲的聲音滿是不屑。
“是為了你的那個四耳寨，還是為了鹿城丟失的人口？”
玉逍遙沉默不語，緊抿著雙唇，她知道珮姑姑一向不喜她在外面的作為，不過，她卻樂在其中。
“是青州的人手不夠多，還是說大業(yè)完成的太過順利，才讓你一直在外面游蕩？”
佟珮佝僂著身子逼近了玉逍遙幾分，粗糲沙啞的聲音帶上了幾許偏執(zhí)與陰寒。
“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玉逍遙堅(jiān)定的說道。
“逍遙，可你還有你該做的事情，你還沒有完成……”
“不，那些，不是的，我……”
“逍遙，這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的，無論如何，你都逃不掉的。”
佟珮打斷玉逍遙想要說的話，握住了玉逍遙那雖紅酥纖長卻可殺人于無形的雙手。
又是這番言論！
玉逍遙身上冷了幾分，帶了些怒氣，甩掉佟珮的手，聲音微微揚(yáng)高，“珮姑姑，我知道你心有執(zhí)念，可我沒有！”
玉逍遙對上佟珮那又有些癲狂的神情，說出的話冰冷刺骨，“我母親從來沒有強(qiáng)加過給我什么使命，我也不想，背負(fù)那么沉重的使命！”
“呵，呵呵！”佟珮垂眸，陰森的笑道。
“使命，是不需要別人附加到你身上的，你身上流淌著的這一身血液，就意味著你必須擔(dān)這個使命。”
“可珮姑姑你知道的，若是我不想，沒人強(qiáng)迫的了我。”玉逍遙冷硬的說著。
那種失望的感覺，太難受了。
比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都要讓人難受。
她也只能接受一次，接受不了第二次！
佟珮忽然安靜了下來，哀哀嘆了一聲，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罷罷，你如今還小，事情又過去了那么久，你又能記得什么......”
說著，她又垂眸搖頭，自嘲的笑笑，“是我太急了，等你長大，應(yīng)該就好了。”
見佟珮不再揪著讓她回去的那件事，玉逍遙的神情也緩和了下來，扶著一旁的玉逍遙坐下，“珮姑姑，你的藥，好像剩的不多了。”
佟珮動作遲緩，聞言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我這次來本來是想把你帶回去之后去一趟苗疆的，可現(xiàn)在，既你還是不愿，那我便直接去苗疆吧。”
佟珮向來陰晴不定，說不定上一秒還狀若癲狂，下一秒就可以變得和藹可親。
玉逍遙從小跟著佟珮，對這一點(diǎn)十分清楚，所以這么多年她為了應(yīng)對隨時變臉的珮姑姑，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養(yǎng)成了喜怒無常的性子。
“珮姑姑，你一個人，不會出事嗎？”此時的玉逍遙，依舊如小時候那般關(guān)切著佟珮的身體。
佟珮和藹的笑笑，那張蒼老的臉也不再那么恐怖，佟珮還輕輕拍了拍玉逍遙的手，“不礙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苗疆了。”
玉逍遙低頭沉思，也是，從小時候開始，珮姑姑就要每隔一段時間消失一次，每次回來之后都會比平時清醒上幾分。
“那邊好。”玉逍遙勾唇，沖佟珮揚(yáng)起一個笑容。
佟珮欣慰的揉了揉玉逍遙的頭發(fā)，隨后站了起來，“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這就要往苗疆去了。”
玉逍遙有些擔(dān)憂，“這么晚了，不休息一夜再走嗎？”
佟珮緩緩搖頭，雙手?jǐn)n進(jìn)寬大的袖子中，微微搖搖頭，“不了，你那里不是還有別人？再說我比較習(xí)慣晚上趕路。”
玉逍遙想了想竹屋里的幾人，確實(shí)不能讓他們見到珮姑姑，便也同意了佟珮的話，柔聲囑咐道，“那你路上一定要小心，盡早回青州啊！”
珮姑姑今天剛吃完藥，總還是能撐好長一段時間的，而且在外面的時候，玉逍遙很少見佟珮發(fā)病，所以才能放心她一人前往苗疆。
對于玉逍遙的叮囑，佟珮微微點(diǎn)頭，轉(zhuǎn)過身子，半佝僂著往前走去。
玉逍遙站在原地，那背影漸漸走遠(yuǎn)，驀地，前方那道佝僂的人影突然轉(zhuǎn)身，眼中散發(fā)著微微陰寒，粗糲沙啞的聲音岑岑。
“逍遙，你要記得，青州還有等著你的人和使命！”
又來了！
玉逍遙無奈扶了扶額，沖著那道身影揮了揮手，沒再說話。
索性這次變臉倒沒繼續(xù)長篇大論的爭執(zhí)一番，不過是留下一句話之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玉逍遙頗覺一陣心累，在人影完全消失在林中之后，才慢悠悠的回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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