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竹是傍晚時分收到的消息。
她急匆匆的感到玉府之時,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幕。
那道白色的身影靠在那榆樹上,對著那日落的方向,唇角緊抿著,近乎繃成了一條直線,微微泛白,光影明滅之間,越發(fā)襯的那人身上的哀涼了。
沈楠竹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思緒一下子飄蕩回了十六年前,宛若穿越了時空一般,眼前的一幕和那記憶中的那副場景相互重疊交映。
吟江院中,那顆梧桐樹下的人影,一如現(xiàn)在一般,孤寂,凄涼,似是等著那一個不可能歸來的人。
樹下的沈辭霎然睜眸,看著那大部分都已經(jīng)沒入房檐之下的紅日,自嘲般的冷呵了一聲。
沈楠竹驀然回神,眼睛一陣刺痛,大步走了過去,聲音有些發(fā)抖,“阿辭...”
沈辭緊抿的雙唇泛起一抹冷笑,眼簾低垂,逐漸笑出了聲,但卻一直沒有說話。
沈楠竹看的越發(fā)心驚了,“阿辭,你別嚇姐姐!”
沈辭雙手扣住沈辭的肩膀,輕晃了幾下。
沈辭抱懷的雙手抽了出來,拂掉沈楠竹的手,斜靠著樹干的他直起了身子。
透過那半塊面具,沈楠竹看到他那平淡無波,沒有半分情緒的幽黑墨瞳,心一陣陣的抽疼。
沈辭最后抬了一次眸,親眼看著那輪紅光整個沒入房檐之下,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唇邊的笑意倏地散去,取而代之的無盡的凄涼。
“日落了...”
“一天了啊...”
“也就只有這一天了啊...”
沈辭幽幽的說了一句。
明明是一身白衣的他卻處處透著黑暗,沈辭沒有理會任何人,只在那日落之際大步朝著玉府外面走去。
那原本該是有些清朗的少年音卻是有些發(fā)澀,飄蕩在了落日的余暉之中。
從日出到日落,他等了這一天,但也就只會等這一天。
既然你已經(jīng)不辭而別了--
那便...就此消失在爺?shù)氖澜缋锇桑?br />
......
沈辭大步走出了玉府,一路回了碎星閣,端木明跟著沈辭站了一天,也沒問原因,見沈辭走了他也只稍稍對沈楠竹頷了頷首,便也跟著沈辭一起走了。
一路直跟到了碎星閣的小閣樓,他也沒問為什么。
沈辭于門前停了半步,一路上一句話都未說的他臉上閃過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淡漠笑容,神情間有些自嘲。
“端木明,當初江逆,是不是和今天的爺一樣,傻傻的以為她會回來?”
端木明一愣,一時沒有明白,只是江逆這個名字讓他身體微顫。
等到沈辭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之后,端木明才后知后覺,明白了沈辭話中意味。
樓主他當初,也是如此等待沈吟初的嗎?
想及此,端木明心下驀然一陣收縮,仿佛被人揪住了一般的疼痛。
他的樓主,當年也如今天的少樓主一般,在樹下呆呆的等了一天嗎?
不,何止是一天。
一天,一旬,一月,一季,一年...
他所等的,要比沈辭多的多...
如此這般孤寂,落寞,哀涼,沈辭只給了自己一天的時間。
而江逆,則是將自己的一生都搭了進去。
......
沈楠竹不放心的跟著沈辭一路走出玉府,就跟了在沈辭身后不遠處,看著那清雋挺拔的身影在集市中大步而去。
熱鬧的集市都掩不住他背影的落寞,沈楠竹不敢靠近,只遠遠的跟著,一路回到碎星閣,站在樓下看著沈辭進了房間。
也聽到了,沈辭進去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沈楠竹眸中微顫,腳下竟有些站不穩(wěn),退后了兩步,還是北鷺一把扶住了他,才得以穩(wěn)住身形。
沈楠竹眸色凄涼,忍不住回想到,
是啊,當年的江逆,可不就是這般等的嗎?
沈楠竹不禁有一些害怕,怕阿辭也會如他一樣,不死心的繼續(xù)等著,一直等著。
哪怕是日落了,他也可以從第二天的日出開始繼續(xù)等著。
日復一日,到最后哪怕等了她回來,可卻也再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
但沈楠竹的擔心到底還是有些多余的。
沈辭和江逆不一樣。
日既已落了,在他心里便就是落了。
永遠都沒有升起來的余地了。
興陽街玉府,就那般空了下來,沈辭再未踏足,也再未似那天那般落寞神傷過。
不過第二天,他就恢復成了之前的樣子。
就仿佛,玉逍遙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他的生命里一般。
沈楠竹一直都不太放心,雖手上一堆的事,但仍每天見縫插針的過來沈辭這里查看一番。
沈辭卻根本無暇繼續(xù)神傷,派端木明去買了大量的綠礬回來,開始在解析的作用下專心搞著硫酸。
等到七日之后,沈楠竹看著沈辭對著那一瓶子透明的不知名液體露出張揚的笑容之時,她才徹底放下了心。
看來阿辭是不會再重蹈江逆的覆轍了。
“阿辭,我們明日回京吧。”沈楠竹在這一天來到沈辭房里,跟他商量著。
游茗之事大部分已經(jīng)解決,該寫的折子已經(jīng)寫完送上去了,該搜集的證據(jù)也搜集完了,該釣的魚也都釣出來了。
現(xiàn)在也就等著女皇的御裁,好好整頓一番了。
而這些,只需要唐數(shù)善后就可以了。
“好。”
出乎沈楠竹意料,沈辭竟沒有半分遲疑的應了下來,讓她早已準備好要說的那些話都咽了下去。
沈楠竹這張嘴欲說卻最終給咽下的樣子著實有些好笑,看的沈辭勾了勾唇角。
“怎么,很意外?”
沈楠竹點點頭,“是啊,原本還想想著要一番艱難勸說你才肯回去呢。”
沈辭挼了挼自己的頭發(fā),笑著說道,“爺之前不是說了,去哪都無所謂。”
回帝都,他也正好可以去繆妙那拿點錢回來,然后準備準備,繼續(xù)出來浪。
硫酸搞定了,接下來便是硝酸了。
沈楠竹似是沒想到沈辭如此隨性,倒是笑了笑。
“阿辭你現(xiàn)在其實還應該在莊子上養(yǎng)病呢!”此番回去正好可以說是順路從莊子上接了他回來,以平人言。
沈辭對此不甚在意,“其他人愿意怎么說就怎么說唄,還用你費心去壓那些傳言?”
如此耗心耗力的事,沈辭是斷不會去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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